第一百零三章

三人離開后, 陳茶坐在石凳上，撐著腦袋, 看著天邊云起云落。

雖說盡人事聽天命，但她不甘心。

這些天，隨著進度條逐漸拉滿，兩個月前的噩夢如一出真實的戲劇，在眼前不斷重現(xiàn)。

她只要閉上雙眼，紅色的火光便四處蔓延, 灼熱的火苗肆意舔舐，并吞沒一切。

耳膜傳來兵器碰撞聲，她來不及哭喊，更沒有流淚。

一把泛著銀光的刀突然橫在眼前, 飛影般掠過，將胸膛貫穿。起初沒有疼痛, 只有溫熱的血如泉水涌出, 源源不斷, 好像永不枯竭。

直到身體逐漸冰冷, 僵硬, 沒有知覺。她努力睜開沈重的眼皮, 想看清持刀者的模樣, 每當這時, 她就真的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

仿佛做個了鬼片。

陳茶如果前半夜驚醒, 后半夜就罵垃圾系統(tǒng)。

說好獎勵是未來情景重現(xiàn)，非要讓她提前沈浸式演習。

系統(tǒng)的說辭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情之所系，在所難免。

表面上, 少女在平靜地發(fā)呆，心裏已經(jīng)罵開了。

“垃圾系統(tǒng)，就是想逼人做任務。除了地上的韭菜，誰做夢天天被砍一刀？”

可能是最后一天，平日裏裝死的系統(tǒng)難得開金口。

“滴——監(jiān)督宿主是本系統(tǒng)的職責。”

陳茶冷笑一聲，逮住機會罵道：“終于承認了，這些夢境都是你搞的鬼。本宮不信了，如果今天不完成任務，他娘的齊王明天就能把周國滅了，再順手殺了本宮不成？”

腦海中傳來混亂的電流聲。

“從未見過這么狂妄的宿主，你是第一個。”

好一會，電流聲漸漸消失，從腦海深處傳來一道空曠縹緲的女聲。

陳茶的視線落在院裏的銀杏樹上，嗤笑道：“終于肯出現(xiàn)了啊，你就是敗家系統(tǒng)背后的女人？”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人聲，陳茶不感到意外，這些天她除了花錢，就在思考一個問題。

系統(tǒng)的目的是什么？

自從兩個月前的一場噩夢，她就陷入一場和恐懼斗爭的拉鋸戰(zhàn)中。恐懼來源于未知，在系統(tǒng)和她自己的暗示下，恐懼化做火焰，鮮血與刀劍，對應了滅國，失去與死亡。

系統(tǒng)利用她的恐懼，誘導她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任務。但無論是任務目標，還是敗家鐲子上的進度條，說到底，都是一攤數(shù)據(jù)。

數(shù)據(jù)不能造假，陳茶曾天真地以為，她完成任務的過程是調(diào)控數(shù)據(jù)。可以通過進度條漲幅情況和敗家潛力值，投資敗家項目，發(fā)掘敗家人才。

但數(shù)據(jù)，最容易造假。進度條上的數(shù)目誰在操控，能掌握全局的系統(tǒng)，是否是一種更高級的數(shù)據(jù)？

不能單憑數(shù)據(jù)就能判定一個人的好壞，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敗家潛力值。她身邊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有懷揣夢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們不是一團冰冷的數(shù)據(jù)在跳動。

她越是接觸人類，越是對數(shù)據(jù)，任務和系統(tǒng)產(chǎn)生懷疑t。比起周密的計算，她更相信內(nèi)心的聲音。

“你確實很聰明，且善于隱藏。”

空曠的女聲在腦海深處響起一陣回音。

“不要小看宮中長大的孩子。”

陳茶神色自若。

“但你所夢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系統(tǒng)不置可否。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們確實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好像一切都在計算之內(nèi)。”

陳茶松開手心，一團皺巴巴的密信滾落下來，她卻看也沒看一眼，勾唇道：“不過，忽略了一點，你真的覺得，本宮還在害怕亡國嗎？”

女聲沒有回答，像是默認。

“說實話，本宮每天晚上生氣，只是因為你不讓我好好睡覺，好歹是東洲第一美人，熬夜多影響皮膚。”

陳茶想到這裏就一股子怨氣涌上心頭。

再次見到噩夢中的場景，她其實沒有想象中的恐懼。

她雖然打著燒錢的旗號，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發(fā)展，所以沒必要為未知的明天擔憂，即使沒有任務，腳下的這片土地，依舊充滿希望與生機。無論是自身努力，還是周圍所有人的付出，最終都成為她敢與系統(tǒng)對抗的底氣。

女聲延遲了好一會，才冷冷道：“系統(tǒng)督促的原因，是不想看到宿主在這個時候放棄，十萬兩銀子對宿主而言，不難解決。”

陳茶啞然失笑，搖頭道：“本宮若只想燒錢，十萬兩確實不難解決，但又有什么意義呢？為喜歡的人，值得的事花錢，那是本宮開心。為燒錢而燒錢，只會讓人徒增煩惱。”

“如果宿主沒有按時完成任務，夢裏的一切都會在明天驗證。”

系統(tǒng)威脅道。

“本宮也很好奇，如果及笄宴上發(fā)生的和夢裏不同，你這個系統(tǒng)會何去何從？”

陳茶并不想做一個數(shù)據(jù)的傀儡，即使這次她做完任務，系統(tǒng)照樣會想法子讓她接下一個任務。

仿佛空中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它能提前預料到未來發(fā)生的事，然后套在一個名為敗家系統(tǒng)的殼中，總在關鍵時刻出現(xiàn)，時不時暗示她，只要她不接受任務，第二天噩夢就會在眼前上演，從而迫使她接受一個又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