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從來不死記硬背什么動如脫兔靜如處子，好像天生就能做到似的。他對敵時各種招式如羚羊掛角，信手拈來；他要入定時不用沐浴焚香，甚至都不用摒除雜念，打完架席地一坐，幾個呼吸間便能開始觀想。艱難的道途如為他量身定制，再怎么耀眼的天才，在他面前都要失去光輝。
剛才用來剝游俠衣服的是改良版風(fēng)咒，改良者魏昭，參與者公良至。他倆拿聚火陣烤過野豬，用風(fēng)咒戲弄過仗勢欺人的修士，拿砍過魔修的飛劍削過水果。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真亂來，亂來得讓人開懷大笑。
魏昭想出什么點子時，也會把雙手一拍。
“道長？”
公良至回過神來，看到游俠衛(wèi)釗那張汗津津的臉。他一邊呼氣一邊往自己臉上扇風(fēng)，熱得吃不消又不敢擅自出來的樣子。公良至在心中一算，說：“再泡半柱香時間。”
末了，又補(bǔ)充道：“第一次鍛體就能入定，你做得很好。”
衛(wèi)釗嘿嘿笑著，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氣。
他笑起來有一對淺淺的酒窩，公良至此時心里有事，覺得刺眼，轉(zhuǎn)頭別開了視線。
“鍛體養(yǎng)氣在任何僻靜處都能進(jìn)行，但沖關(guān)必須在靈氣匯集之處。”公良至說，“你可想好要去何處沖關(guān)？”
“這附近有靈穴嗎？”衛(wèi)釗問。
“凌霄山上就有靈穴。”
“不行不行，凌霄山上入道，不是成了半個凌霄閣的人嗎？”衛(wèi)釗搖頭道。
“借用靈穴又不等于入門入派。”公良至說，“何況一舉入道之人萬中無一，在靈穴沖關(guān)，哪怕失敗也能有所收益。”
“那也不行，我可不要與哪個宗門扯在一起。”衛(wèi)釗仍舊搖著頭。
公良至見他鐵了心，提醒道：“天下靈穴無不有主，無主的靈脈大多靈氣散漫，即使如此，你也不要借用靈穴？”
“我修仙也不是為了移山倒海，能上青天，能走四方就好。”衛(wèi)釗笑道。
公良至心想這類似“隨便修修”的話要是傳到一心向道的嚴(yán)苛之人耳邊，大概要氣得拍案而起。不過人人皆有緣法，他并不是見獵心喜好為人師的那種人。
“等你用過五副鍛體湯，我們就出發(fā)尋找靈脈。”公良至說。
“能往西走嗎？”衛(wèi)釗高高興興地說，“我還沒去過西邊呢！”
把找靈脈沖關(guān)說得像選郊游地點似的，這種人也是難得一見。公良至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這事就這么定下了。
這一日極為平常，修真界什么大事也沒發(fā)生。至于每天都在發(fā)生的小事，從來無人關(guān)心。
修為停滯的第十年，公良至依然操心著給女兒用的藥方。
名叫衛(wèi)釗的游俠倒了鍛體湯，把一塊古拙的玉佩也一起倒進(jìn)了河里。
宣布得到龍鱗的凌霄閣被一個名叫周向陽的散修找上了門，硬說那是他的龍鱗，被魔修鬼召搶走了。“我不求還我龍鱗，只求把系在龍鱗上的墜子還我！”這散修神色激動地說，“那是我母親的玉佩！是我家傳的龍鱗！”
他說的話中處處都是破綻，修為又只是練氣。凌霄閣的劍修沒耐心和他交涉，直接將他打了出去。
他們當(dāng)然不會知道，未來半路出家入凌霄閣、推動了凌霄閣中興的周向陽真君將不復(fù)存在。
【“與這妖孽多說無益！”凌霄閣掌門周向陽道，“倘若乾天谷無人迎戰(zhàn)，我凌霄閣自當(dāng)布下劍陣，圍殺妖龍！”】——《捕龍印》
魏昭慢悠悠抱著木桶回去，把腦中這行字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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