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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的手僵在薄長燼掌心,沒有再抽開。

他像是有些恍然，有有些被戳破的可悲，眉頭往下皺著，但很快就垂下了眼簾,沉默在他們兩人之間蔓延,寂靜無聲，重逾千斤。

“睡吧。”

他最終只是這樣開口。

但這一夜哨兵卻沒有睡著,照顧他的向?qū)г诘厣洗蛄说劁?他到半夜時(shí)摸索著伸出手去,他看不見，只能在黑夜里試探著,探出床邊的那一刻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你想去哪兒”

向?qū)У穆曇艉軠厝?掌心的溫度熨帖適宜,大概是躺在地上仰起頭同他說話，哪怕在黑暗中楚倦也能察覺他的目光,溫柔的像是拍打海岸的夜潮。

哨兵的手指不自覺的往后縮了一下,卻沒有再跟往常一樣像只刺猬一樣打掉向?qū)У氖?只是偏了偏頭像上想避開那過于寵溺溫柔的目光。

“只是想去外面走走。”

“外面冷，我陪你一起去吧。”

然后是掀開被子的窸窣聲，有人給他一件一件穿好衣裳然后又加了一件袍子，領(lǐng)口有某種動物的皮毛,要系上的時(shí)候楚倦微微揚(yáng)起頭。

這個(gè)角度剛好可以在黑暗里看見哨兵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頸和有些削瘦的下頜，薄長燼突然有些鬼迷心竅的想過去親吻他一下,但是在湊近的那一刻猝地握住了手掌。

他閉上眼，收斂住自己洶涌的欲望,告訴自己,快了,快了，很快他就可以得到一個(gè)完完全全依賴于他、信賴于他的哨兵。

椅子是薄長燼找人定做的，下樓的時(shí)候薄長燼先把椅子放下去，然后上去抱楚倦下來，椅子下面有特制的木輪可以推動著冰上行走。

換是以前楚倦都要冷嘲熱諷一下他背個(gè)癱子，不如扔下去摔死，這次卻出奇的安靜。

他們在雪地里走了一會兒，速度不快，楚倦突然開了口。

“我遇見他是在我十三歲那年，他在圣所的湖邊閉著眼靜思，手中平鋪著一本書，陽光細(xì)碎的落在他身上，我看愣了神，旁人推我走都挪不動腳步。”

那是層層封閉的過去，他在向自己袒露自己過往的傷口，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剖析開。

薄長燼攥在楚倦椅子上的手下意識的收緊，呼吸都被絞的發(fā)苦。

“我跟他的契合度不高，只有六十，剛剛好可以結(jié)合的程度，我的導(dǎo)師和朋友們都說不合適，可我鐵了心的要和他結(jié)合，”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像是嘆息又像是悲傷，“可我想，人這一生短短幾十年，如果不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義呢”

白塔首席哨兵也沒什么意思，他就那樣甘愿為了一個(gè)人低的跟塵土一樣。

薄長燼進(jìn)行實(shí)驗(yàn)需要大量的獸人肢體，他為他金錢和一切支持，甚至因?yàn)樗枰∩侔嘿F的材料去靠近邊關(guān)的戰(zhàn)場狩獵獸人。

心愛的人

薄長燼的手微微發(fā)著抖，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氣，冰原的空氣太冷了，冷的他的心臟都在顫栗。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么我會淪落到這一步”

來了。

薄長燼緩慢的彎下身來，順著他的意思問下去“為什么”

他的聲音干啞極了。

楚倦笑了一下，目光直視著前方，剛剛拆掉夾板的雙手在身前微微合攏，他的聲音很鎮(zhèn)靜和緩，鎮(zhèn)靜的讓人覺得心疼。

“因?yàn)樗f他要拉爾雯的琥珀獸眼睛一用，所以我只身陪他來到拉爾雯，后來，我們搶奪琥珀獸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把重傷的我扔在了莊園里，他說”

“沒用的東西不配活下來”

那聲音像是夢魘一樣在薄長燼耳邊響徹，他忍不住抓住了楚倦的手，握的很緊很緊，在近乎張皇的確認(rèn)這個(gè)人是否在身邊。

楚倦沒有住口，他依然微微笑著，像是陷入了久遠(yuǎn)的回憶里“可惜，他不知道，我本來就是準(zhǔn)備犧牲自己讓他先走的。”

是在他決定開口犧牲自己以前，薄長燼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

這句話石破天驚，薄長燼的五臟六腑都在強(qiáng)忍著劇痛，突然有一只手摸索著覆蓋在他的發(fā)上，聲音難得的關(guān)切“你怎么了怎么抖的這樣厲害”

“我只是心疼您，”薄長燼蒼白著臉握住楚倦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唇邊吻了一下，“那個(gè)人實(shí)在是太過惡毒了。”

那樣惡毒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楚倦呢所以薄長燼就該死在大陸的某個(gè)角落里，如今陪在哨兵身邊的只是那個(gè)癡情又溫柔的冬藏。

“也是我，自作自受罷了。”楚倦微微莞爾，垂下眼簾又有些許落寞。

“不，是他不知道珍惜，您當(dāng)然是最好的。”

楚倦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低落的情緒微微好轉(zhuǎn)了一些，像是失笑了一下，覆在他額上的手指轉(zhuǎn)移到向?qū)У难劬ι稀拔仪岸螘r(shí)間那樣對你，也算好嗎”

“無論您怎樣對我都是好的。”

只要你愿意在我身邊，什么都好。

那些他不在的時(shí)光他真的受夠了，也害怕夠了。

這話太直白了，楚倦像是臉皮到底沒那么厚，輕咳了一聲，撤回了手去微微偏過頭不自然的往其他地方看“回去吧。”

白貓輕輕跳到楚倦懷里，很甜的叫了一聲。

也許是說完了經(jīng)年夢魘楚倦這一夜睡著格外好，沒有再做那些光怪陸離的噩夢，一夜睡到天亮還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