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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回（1 / 3）

按李紈的想法，賈母這次的行事確實有些欠妥當(dāng)，竟完全越過了賈政夫妻插手寶玉的婚事，完全不曾過問王夫人的意見，想必心里也是明白王夫人不會同意，無非想著以孝道壓人，先暫后奏。

別說這樁親事沒成，假使真的如賈母所愿成了，王夫人即便礙于孝道不敢說什么，卻定然會將怒火轉(zhuǎn)到黛玉身上，賈母畢竟年紀(jì)大了，又能護(hù)著黛玉幾年？何況當(dāng)媳婦的服侍婆婆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婆婆若想要磋磨兒媳婦，有的是法子叫你有苦說不出，屆時黛玉的處境可想而知。

還好這事沒有提到明面上來，王夫人心下雖然對賈母不滿，面上卻分毫不露，依舊沉穩(wěn)如初，每日到賈母房中承奉，晨昏定醒更是風(fēng)雨無阻，有好東西也是先孝敬賈母享用，行事讓人挑不出一絲錯兒。

李紈見了心下暗服，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話分兩頭，榮國府中因賈敏的一封書信波濤暗涌，這廂林家一干管事媳婦也于五月底回到了揚(yáng)州。

賈敏讓人將為首的幾個管事媳婦叫了進(jìn)來，問起路上諸事，眾人一一回了。

賈敏點了點頭，掃了眾人一眼，微笑道：“都辛苦你們了，好生下去歇著罷，王信家的且留下?！?

一個四十出頭，穿著醬紫色對襟褙子，圓臉杏眼的管事媳婦應(yīng)了一聲，其余幾人便都退下了。

這王信家的原是賈敏的陪嫁丫頭，后來嫁給了林家的管事，是賈敏的心腹，向來得賈敏倚重。

賈敏看了素荷一眼，素荷會意，對房中眾人使了個顏色。

眾人皆知賈敏定是有話要問，便都行了一禮，躬身退下了。

賈敏讓指了跟前的杌子讓王信家的坐下，細(xì)細(xì)問起賈家諸事。

王信家的謝過，斜簽著身子坐了，方答道：“府里添了好幾個哥兒姐兒，其余的倒無甚變化。老太太身子頗為硬朗，精神也好，只是惦記著太太，幾位太太奶奶并姑娘們也都問太太好?！?

賈敏微微一嘆，想起自己離京十多年，還未曾回去過一次，也不知娘家如今是何光景。

賈敏低頭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道：“常聽母親在信中說寶玉生的極好，又聰明伶俐，你可曾見著了？”

王信家的微微一頓，覷了賈敏了一眼，方笑道：“寶二爺生的雪團(tuán)一般，著實冰雪聰明，行事禮數(shù)比那大人還強(qiáng)呢，我見過這么多公子哥兒，沒幾個及得上的。”

賈敏坐在上首，將她方才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禁皺了皺眉，淡淡道：“寶玉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這里也沒有別人，你直說便是，不必瞞著我?！?

王信家的遲疑了一會兒，方道：“我們只在老太太房中見過寶二爺一次，并不曾說過幾句話，只是聽說寶二爺竟不曾正經(jīng)上過學(xué)，只愛在同姊妹丫頭們一處玩鬧。

有一次榮國府的幾個婆子吃醉了酒在一處閑話，我聽了一耳朵，說寶二爺常說些癡話，說什么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便覺清爽，見了男人便覺濁臭逼人，且最是愛紅，喜歡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

話未說完，賈敏的面色便沉了下去，王信家的忙住了嘴，別說賈敏，她當(dāng)初聽到這事時都目瞪口呆。

賈敏壓下心中怒氣，對王信家的道：“你下去歇著罷，今兒的事不許對其他人提起?！?

王信家的服侍了賈敏二十多年，靠的就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最是知趣，從先前賈敏吩咐她去了賈家留心打聽寶玉的事時就已猜到了幾分，這會子哪里敢說什么，忙答應(yīng)一聲，悄悄退了下去。

素荷見賈敏眉宇間依舊有幾分怒色，忙上前安慰，“太太也別為這事氣壞了身子，橫豎咱們沒答應(yīng)這門親事。”

賈敏嘆了口氣，抱怨道：“我只是氣母親糊涂，明知道寶玉是什么性子，還想替他求娶玉兒。”

雖沒見到寶玉吃丫鬟嘴上胭脂的情景，但想也知道是什么模樣，俗語說三歲看老，寶玉小小年紀(jì)就如此不學(xué)好，日后長大了豈不又是個紈绔子弟！

母親信中還直說寶玉聰明伶俐，兩家結(jié)親如何如何好，若她是個耳根子軟的，一時糊涂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豈不是害了黛玉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