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冬夜的氣溫在零度以下。
哪怕開著暖風(fēng),冰涼的水兜頭澆來,也能令人瞬間回魂。
昭夕尖叫起來,丟了的三魂七竅,剎那間悉數(shù)歸位,眼里的迷蒙冰消雪融。
她抬手擋住水花,哇哇大叫:“你干什么?”
程又年扔了花灑。
“現(xiàn)在清醒了嗎?”
浴缸里的人渾身濕透,即便頭頂有暖風(fēng)在吹,也依然瑟瑟發(fā)抖,牙齒都在打架。
她支著浴缸兩側(cè),試圖爬起來,可腳下虛浮無力,浴缸又濕滑,只能徒勞無功掙扎了兩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衛(wèi)生間急速升溫,空氣中漂浮著濃濃的酒精味。
程又年素來愛干凈,說不上潔癖,但也相去不遠了。
被人吐了一身,偏偏還都是液體,眨眼毛衣和襯衫都被浸濕。衣服黏在身上,異味仿佛在往每個毛孔里鉆。
他的臉色相當(dāng)難看。
昭夕還在浴缸里撲騰,一邊凍得發(fā)抖,一邊試圖去撿落在地上的花灑。最后是程又年彎下腰,撿起花灑,面無表情塞進她手中。
水溫已經(jīng)熱了。
她穿著濕漉漉的毛衣和腿襪,狼狽地坐在浴缸里,接觸到熱水后,總算回暖。
但大腦依然遲鈍。
昏昏沉沉之際,今晚的全過程一點一滴浮現(xiàn)在眼前。
她緩慢地回憶著,從程又年假扮男友陪她去醫(yī)院,到與全家人相談甚歡,再到后來去了鼓樓附近擼串喝酒,最后……
最后,昭夕抱著花灑,呆呆地坐在浴缸里,表情變幻莫測,精彩程度絲毫不輸今夜的劇本。
要命了。
她都干了些什么?
昭夕頭昏腦漲坐在熱水中,模模糊糊思考著,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會兒是裝死比較好,還是繼續(xù)裝醉比較令人信服……
直到注意力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拉回。
她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程又年在一旁脫衣服。
動作從容,毫不拖泥帶水。先是毛衣,然后是襯衫,他動作利落地解開襯衫紐扣,從上至下。
……?
是她眼花了,還是他被氣瘋了?
昭夕的腦子里空白一片,大著舌頭問他:“你,你干什么?!”
說話間,程又年已經(jīng)把襯衣扔在了地上。腳邊的衣服堆成小山,其中還有她那件價值不菲的女式大衣,此刻不復(fù)優(yōu)雅,皺巴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未著上衣,就這么淡淡地站在她面前,“我也想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昭夕:“……?”
不是。
這里好像是她家?
他一個大男人和她共處一室——還是浴室!一言不合就把上衣脫了,還問她到底想干什么?
酒精麻痹了人的神經(jīng),也令她口舌笨拙。
腦子里明明有無數(shù)念頭一晃而過,最后卻什么也沒抓住,只剩下了感官還在運轉(zhuǎn)。
條件反射,她抬頭怔怔地望著他。
明亮的燈光下,程又年像一尊雕塑。
想說的話不翼而飛,她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
好多年前,在昭夕還是個小姑娘時,曾陪同媽媽去看藝術(shù)展覽。
媽媽看得很專注,但她還只是小孩子,尚且不具備那么高的藝術(shù)審美,無法在一幅畫、一件藝術(shù)品前流連忘返。
閑不住的她四處亂躥,這里摸摸,那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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