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騫天之驕子,這輩子都跟刑司堂沒什么關(guān)系,正玄山怎么也會文雅一些,沒有上鐐銬,純靠兩人自己走向刑司堂,大概也是百里玉峰很有信心,有他在,兩個小崽子怎么也不會浪出花來。
刑司堂跟普通大牢沒什么區(qū)別,百里玉峰沒想過把兩人隔開,倆人的牢房相鄰,顧羿一伸手就能摸到徐云騫那邊。百里玉峰并沒有馬上審問,這里是天下第一道山,手段總要溫和些,又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犯人,百里玉峰打算把他們晾一晾再做打算。
顧羿其實沒什么愧疚,他這種人很難產(chǎn)生愧疚,此時他對徐云騫更多的是好奇,為什么?為什么徐云騫會幫他?
徐云騫皺著眉,面露不快,顧羿很理解他,任誰跟人連坐都不會開心,結(jié)果徐云騫只道:“這地兒太臟了。”
顧羿:“……”
到這個時候了,徐云騫想的竟然還是這些不著調(diào)的東西?
刑司堂又不是給人睡覺的地方,地方簡陋,只有滿地的稻草,還有一張破破爛爛的床,偶爾還能看到竄來竄去的老鼠,這對徐云騫來說才是天大的折磨。徐云騫坐都不肯坐,只肯用兩腳接觸地面,好像多余的一點都不想碰。他穿著道袍,此時日光從外照過來,剛好落到他臉上,他一張臉長得潔白無瑕,好像不論身處何處,都沒有什么東西能玷污他。
刑司堂跟徐云騫實在不配,顧羿席地而坐,打量著他,問:“師兄……你怎么?”
徐云騫道:“嗯?”
“為什么幫我?”
徐云騫想也沒想道:“師父入關(guān)前讓我照顧你。”
顧羿覺得徐云騫這人很有意思,王升儒的一句囑咐就像是一道枷鎖,徐云騫答應(yīng)了師父就一定會做到。顧羿問:“你不怕師父出關(guān),兩個徒弟一個都沒了?”其實顧羿知道不會,徐云騫是被當(dāng)做未來掌教培養(yǎng)的,不至于為了顧羿搭進去一個正玄山的繼承人。最后的結(jié)果大概是顧羿被驅(qū)逐下山,徐云騫受點小懲戒。
這么看來,這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不可能,”徐云騫斬釘截鐵道:“我們今夜就能出去。”
徐云騫說的太理所當(dāng)然了,顧羿問:“為什么?”
徐云騫回頭看他,他是站著的,而顧羿席地而坐,他看顧羿的目光難免帶著些俯視,他目光很沉,看著顧羿有點不舒服,就在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徐云騫突道說:“你晚上就知道了。”
徐云騫賣了個關(guān)子,顧羿知道了,這人一定有什么后招。顧羿翻來覆去想,很難想象現(xiàn)在有什么本事能扭轉(zhuǎn)格局,哪怕今天王升儒就出關(guān)了也不能保證今夜倆人就一定會被放出去。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為了顧羿違背規(guī)矩,那以后如何管教?
距離入夜還有三個時辰,顧羿實在無聊,找徐云騫搭話:“師兄,你是不是沒受過這種罪?”在顧羿心里,徐云騫應(yīng)該是從小到大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讀書讀得最好,練武練到天下第一,日后要當(dāng)正玄山掌教,他一生順風(fēng)順水,大概沒經(jīng)歷過被人懷疑,甚至接下來可能會接受拷問。
徐云騫好像聽到什么好笑的事,道:“誰跟你說的?我小時候被我爹打得滿院子跑。”
顧羿差點就笑了,實在很難想象徐云騫會被人追著打,問:“后來呢?”
“后來長大了,可以還手了。”徐云騫回答得很簡潔,顧羿有點不解,他跟父親顧驍?shù)年P(guān)系很好,顧驍手把手教他練刀,教他做人的道理和以后生存的本事。他在想,徐云騫的父親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五六歲的孩子跟他對著打竟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那你來正玄山求道不會是……”顧羿有點不確定自己的猜測。
“對,為了回去能把他打趴下,讓他叫我一聲爹。”
顧羿:“……”
這一家子脾氣也太差了,兒子沒有個兒子樣,父親竟然也沒有個父親樣,到底有多少人以為徐云騫每日練武是想當(dāng)掌教,他壓根兒沒有這心思,徐云騫長得太有欺騙性了。
顧羿跟徐云騫沒有什么好聊的,距離徐云騫說的天黑還有三個時辰,顧羿身上哪里都疼,特別是肩膀,那里火辣辣的,早知道把那瓶藥帶出來使了。顧羿右腳扭傷也無法盤腿,靠著墻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之間盯著他師兄瞧。
徐云騫沒怎么動過,仰著頭看著窗外,有一只小麻雀跳進來,也不怕人,探頭探腦的,徐云騫一伸手,那麻雀好像有靈性一樣撲騰著翅膀落在徐云騫的手掌心,徐云騫這個潔癖竟然也沒有嫌棄人家小麻雀臟。一人一麻雀,兩人站在陽光下畫一樣。小麻雀不怕生,小嘴啾啾叫,徐云騫皺了下眉,道:“聒噪。”
顧羿差點笑了,感覺徐云騫沒有那么不可接近了。
迷迷糊糊之間,顧羿的腦子不是很清醒,片刻就睡去了,等他再醒來,已經(jīng)是入夜,他猛地睜開眼睛,一個人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大多是惆悵的,他醒來之后下意識望向徐云騫那邊,他還保持著一個姿勢,顧羿松了口氣,師兄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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