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羿和徐云騫相約天目峰一戰(zhàn)如此轟動,但發(fā)生什么世人全然都不知曉，當(dāng)天從正玄山下來的人對此避而不談，哪怕是岳楓這種人,對具體如何都只字不提。

正玄山十二蓮花峰長老出面給顧羿作保,平時那些念經(jīng)修仙煉丹的道士對這件事反而出奇的一致，根本不用徐云騫出面牽頭，百里玉峰四處游說,直接把顧羿納入自家天目峰降魔塔。

顧羿使了一記狠招,他把自己跟正玄山綁定在一起，正玄山要想保住自己的面子,就不得不保住顧羿。

正玄山對外聲稱,將顧羿困在降魔塔處置自家叛徒。

甚至請出了一位九十歲的老道士,老道長江湖聲望更高，這尊大佛都搬出來，有人有怨言也只能咽回去。

只不過，正玄山做了一件讓人有些意外的事，徐云騫執(zhí)掌教印后就去了善歸教殺曹海平，現(xiàn)在算來才是第一次掌管正玄山。

當(dāng)時永樂帝前來祈福,兩人暢談一夜。

最后徐云騫在正玄山立了個規(guī)矩：“正玄山百年不問朝廷事。”

極樂十三陵已死,正玄山從此之后不再是朝廷的一把刀,不論廟堂紛爭如何,哪怕改朝換代了,都跟江湖毫不相關(guān)。

而江湖人呢？只聽聞顧羿和徐云騫惡斗三天三夜，最后結(jié)果如何,誰輸誰贏誰都不知。

有傳言顧羿墜崖而亡，有傳言顧羿被囚降魔塔十年。

一時間江湖說書人眾說紛紜，傳得傳得變了味兒。

有人說徐云騫輸了,但顧羿自愿被罰，這事兒太過于離奇，一時間都不信，如果顧羿真的贏了，那現(xiàn)在應(yīng)該天下大亂了，猜想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聞，越傳越玄乎。

“要我說，應(yīng)該是徐掌教把他殺了，不都說徐掌教要成仙嗎？應(yīng)當(dāng)是把這魔頭腦袋砍下來，然后封印在太和殿。”

“瞎說什么？人家好好一個道士，要個魔頭的腦袋干什么？”

一人接過話頭，“要我說啊，顧羿可能死不了，像是個什么妖孽轉(zhuǎn)世，打到最后，變成狐貍精就地逃了，最后就留下一縷青煙，你說邪門不邪門？”

第三個人說：“你編鬼故事呢？還青煙，笑死人了。”

一直在旁聽著的貓鼬越聽越不對勁，他是來找顧羿的，沒想到一路上就聽什么亂七八糟的破事兒，他當(dāng)日不在場，發(fā)生什么全然不知，要不是徐云騫給他寫信說顧羿還活著，他都不知道到底如何。

“我悄悄跟你說，我表兄當(dāng)日就在正玄山上，他看得門兒清。”另一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剩下三人不由側(cè)耳傾聽，只聽他說：“傳聞那魔頭和徐掌教——”

他說著一停，剩下三人剛聽到要緊處，問，“他們怎么了？”

那人兩手一拍，啪的一聲脆響，“你懂吧？”

“懂什么？”眾人有些納悶兒。

“就這個，”那人又重重一拍手，又發(fā)出啪啪啪三聲脆響，道：“懂了吧？”

三人面面相覷，“你說什么呢？”

那人有些郁悶，心想怎么這么不懂事，不由提高嗓門，道：“斷袖之癖你不懂？”

“噗——”貓鼬一口茶水噴出來，那人扭頭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嫌他聽墻角，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繼續(xù)壓低聲音道：“不然你怎么解釋？”

“徐掌教一生沒有敗績，就輸過這一次。那魔頭武功高強，真贏了干嘛不跑？非得被關(guān)著？那是坐牢啊，普通人哪兒能熬得住。”

“我不信。”一人搖頭，這事兒太離奇了，他寧愿相信顧羿是個狐貍精。

另一人托著下巴沉思片刻，“……我怎么覺得有幾分道理？不然徐云騫為什么要立規(guī)矩正玄山百年不問朝廷事？”

“這跟天目峰決戰(zhàn)有什么關(guān)系？放你娘的屁，人家好好一道士，非要玷污了，你……”

貓鼬聽不下去了，臉紅得要命，好像全身都在燒，明明不是他的事兒，他情不自禁替自家教主害臊。貓鼬轉(zhuǎn)身就走，他覺得自己再不看看顧羿，明兒他自己都信了！

·

正玄山降魔塔。

這塔之前沒住過人，風(fēng)吹日曬的，房頂長滿茅草，屋檐都塌了一半，一下雨就陰冷得厲害。

石床上躺著一人，蜷縮在被子里睡熟了，忍不住開始踢被子，一只腳露出來，腳踝上有一條環(huán)形的傷疤，上面拴著一條小指粗細的玄鐵鏈，稍微動一下就發(fā)出響聲。

徐云騫有些無奈，把被子給他蓋好，想看看他的肩傷好了沒。

剛一動，還沒把衣服脫了，顧羿一翻身，摟著他的腰，然后把臉埋上來，嘟囔了一句什么，根本聽不懂。

徐云騫：“……”

外面下雪，今年正玄山比往年要冷，屋里燒了爐火還很暖，顧羿穿著一件薄薄的里衣也不覺得冷，外面雪花落下時會發(fā)出簌簌響聲，屋內(nèi)爐火噼里啪啦地?zé)?

徐云騫讓顧羿枕著他大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他的發(fā)絲，摸小狗一樣。這日子平淡地過分，可顧羿不覺得無趣。

徐云騫知道他醒著，道：“貓鼬上山了。”

顧羿悶悶嗯了一聲，他一般只管人是死是活，聽見還活著就沒什么話要說的。

徐云騫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把他叫過來？”

顧羿道：“叫過來干什么？”

徐云騫道：“伺候你？”顧羿過慣了奢靡的日子，如今像是一夜之間被人打下來了，穿衣吃飯無人伺候，干什么事兒還得親力親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前幾日顧羿哪里都不習(xí)慣，一個人躲在被子里生悶氣，后來徐云騫給他燒了爐火，這么簡單就給哄好了，下雪天躲在家里睡覺，什么事兒都不想管。

顧羿抬起臉，用一種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他，道：“我受罰也要有受罰的樣子，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顧羿說是來受罰真的是來受罰的，徐云騫本來沒想給他上鐐銬，他堅持要上。

天目峰只有一根鐵索相連，貓鼬如果和顧羿一起在降魔塔，等于一起被囚，貓鼬不介意自己到底如何，但顧羿介意。

徐云騫道：“你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