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每年過年學生都走了大半，江為止回家，伏城和貓鼬留在正玄山。伏城不愛跟貓鼬說話,貓鼬好像也不用人搭理。

徐云騫差人給他們做了頓飯,吃完飯又匆匆離去，伏城已經習慣了，徐云騫八成回去陪他家里那位。

徐云騫進降魔塔之后,放下東西去做飯。

今天是過年，顧羿住在降魔塔里感覺不到時日，聽到外面一聲炮竹聲才意識到這件事,上次跟徐云騫過年時，王升儒和祝雪陽都在。

顧羿慢慢走進廚房，徐云騫正圍著圍裙忙活,他做飯面無表情的，但模樣很認真。他揉好面,正在剁餃子餡。顧羿喜歡吃餃子,徐云騫包餃子跟王升儒包的一個味兒。

顧羿在旁看他,徐云騫長得好，家里都是他操持,顧羿很少管事兒,不論他干了什么，徐云騫都能把他的爛攤子收拾了,家里永遠都干凈亮堂,他總覺得自己娶了個好媳婦兒。顧羿問：“什么時候去你家提親啊？”

徐云騫沒想到顧羿還記得這件事,道：“隨你吧。”

顧羿點了點頭，“反正你都是我的了，不去也行。”睡都睡了,老夫老妻過日子，顧羿不在意這些虛禮。再者說，等顧羿能出降魔塔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到時候都快四十了，徐莽都六十了，哪有四十才成親的？

徐云騫原本正在剁餃子餡，此時一抬頭，冷冷看了顧羿一眼，“你敢？”

他長得跟個神仙下凡似的，現在圍著圍裙提著一把菜刀剁肉，身上匪氣更重，像是個做人肉包子的老板，顧羿?他唬住了，徐云騫道：“三媒六娉。”

顧羿啊了一聲。

徐云騫又道：“明媒正娶。”

顧羿沒說話了。

徐云騫道：“八抬大轎。”

徐云騫看顧羿呆呆的，才一剁菜刀，“一樣都不能少。”

顧羿一個哆嗦，苦著一張臉，感覺自己不是要娶仙女，是要娶個土匪回家。他要想把這個小土匪娶回去，還得跟徐莽那個老土匪打交道，徐莽看樣子根本不像什么善茬。

一關過完還有一關，關關難過。

徐云騫問：“聽明白了嗎？”

顧羿道：“知道了，一樣也不少你的，十里紅妝，娶你娶你。”

顧羿說到后面一停，想起徐云騫這人不能聽玩笑話，反正什么事兒他都記得門兒清，果然徐云騫道：“嗯，十里，少一毫都不行。”

顧羿一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笑了一聲，“等會兒，十里紅妝是嫁女兒吧？”

徐云騫冷冷吐出三個字：“我不管。”

顧羿愣了愣，才意識到徐云騫是在耍無賴，顧羿沒想過有一天還能看到徐云騫這么一本正經耍賴，有點像是無理取鬧，又有點像撒嬌，顧羿輕笑了一聲，“你還很小氣。”沒見過徐云騫這么斤斤計較。

徐云騫在拌餃子餡，道：“我本來也不大方，過來包餃子。”

顧羿哦了一聲，乖乖過去了，他包餃子包得認真，再認真包出來也難看，也不怨他，他以前給人當大爺，現在給人包餃子，愿意動手已經不錯了。

徐云騫看不下去，接過他的殘局，他包餃子一個個褶子都細致，包完是輕輕巧巧的一個，跟他本人一樣精致。

后來他嫌顧羿麻煩，把他推出廚房，顧羿滿手都是白面，舉著手問：“我下一個肯定好看。”

徐云騫不理他，砰的一聲把門兒關了。他炒了八菜一湯，從白天忙到傍晚，一桌子菜兩個人吃不完，如果是顧羿就糊弄糊弄過去了，但徐云騫很會過日子，做什么都較真，過年就要有過年的樣，道：“去換身新衣服。”

顧羿在降魔塔住著，不需要穿什么新衣服，他穿衣服是為了御寒，不冷他隨便披兩件就出來了。

換衣服麻煩，他腳上還有一條鎖鏈。徐云騫給他買衣服都去山下裁縫鋪，要先把正經衣服拆了，再縫盤扣上去。顧羿穿褲子，右腿都用扣子扣著，顧羿看了半天沒看出來這條褲子怎么穿，還在那兒琢磨，徐云騫推開門走進來。

“你是不是買錯了？”顧羿問。

徐云騫道：“沒。”

顧羿還在想怎么穿進去，徐云騫道：“我來。”

顧羿把衣服遞給他，真讓他來了。顧羿坐在床上，徐云騫突然半蹲下來，抓住顧羿的腳踝。顧羿愣了愣，腳踝?人扣在手里，冰冷的腳心貼著徐云騫的小腹，熱氣一點點熨帖著他。

徐云騫在摸他的腳踝，指腹一點點摸過來，摸著那個環形的傷疤，有鐵鏈子拴著，怎么也不見好。

顧羿不太自在，想抽回自己的腳，可徐云騫不讓。

突然，他聽到咔嚓一聲。

那一聲很響，顧羿一下子驚醒，徐云騫已經解開他的鐐銬。

顧羿撐起上半身，看到旁邊放著鎖鏈，腳踝上的鐐銬真的解了，他不大習慣，好像那只腳空蕩蕩的。

徐云騫道：“你是自由的。”

這鐐銬是顧羿自己上的，徐云騫剛開始沒想過要鎖著他。

顧羿一直是自由的。

顧羿總算明白徐云騫為什么說沒買錯褲子了，垂著眼問：“你不怕我跑了？”

徐云騫道：“不怕。”他要想綁住顧羿用不著這種下作的手段。

顧羿有些打趣一樣，故意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問：“你現在不怕我危害武林了？”

徐云騫道：“隨你。”

顧羿道：“答應你了，你放心吧，我一步都不走出去。”顧羿要還徐云騫十年，他自己算好了十年。

顧羿是在許諾，可徐云騫聽來就是別扭。他說一步都不走出去，那就是一天都不想多待，徐云騫不想有一天他們的關系變成這樣，道：“我在乎的不是這個。”

顧羿沒穿褲子，涼颼颼的，想先把褲子穿上，徐云騫按住他的手，“我來。”

他對顧羿有一種控制欲，說是要給顧羿穿衣服，真的給他穿衣服，一本正經的，一點點給他穿上褲子，再慢慢整理他的衣襟，讓顧羿想起在天樾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