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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橙橙成績不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畢竟她一是不太聰明，二是沒錢上補習班買教輔資料，每天還要花兩個小時去打工。

但她很聽話，在學校從來不惹事，作業也按時完成，所以老師不太會管她，老師的目光大多都放在成績好有望沖重本線的學生那里。

往常辜橙橙打完工回宿舍寫作業經常要寫到凌晨，但現在和賀翰音住一起以后，每天做作業的時間就變多了。賀翰音不要她幫忙做飯，都是從外面打包回來吃，但辜橙橙還是會幫他做飯，外面的飯菜很貴，還是做飯劃算。

辜橙橙逐漸熟悉附近的菜市場的位置，知道在外面擺攤的菜賣的最便宜，還學會了很多煮菜的方式。她做飯不算好吃，用的都是在孤兒院里幫阿姨打下手學會的大鍋飯做法，煮的軟軟爛爛稀稀糊糊，但賀翰音都很給面子的吃下去。她不炒菜，因為炒菜會讓這個只有一扇很小窗戶的房子里油煙味會串的到處都是，賀翰音非常排斥這個味道，她觀察過。

他穿衣服的品味很好，盡管都是夜市里地攤上買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能搭配的那么好看。房子里有一個塑料布的衣櫥，里面的空間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她的，賀翰音每天都會把拉鏈拉的很死，說擔心油煙味會跑進去。

賀翰音在她去上學的時候會出門，到很晚再回來。辜橙橙之前因為要打工的事情在高一下學期就申請不上晚自習了，她做好飯做著作業等賀翰音回來。賀翰音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東西，有時候是夜宵攤上的卷餅，有時候會是牛奶，還有次是一個新的發圈。

等賀翰音回來了，他會自己去熱飯，吃完了再來找辜橙橙說話。

辜橙橙每天都會被數學作業折磨的死去活來。她是文科生，為了不耽誤時間都是先把語文英語文綜作業寫完了才會去解決數學，因此賀翰音晚歸的時候十成十都會看見她在做數學作業。起先的時候賀翰音不會去看她的作業，但有一次無意間瞥見辜橙橙的作業做得一塌糊涂亂七八糟，才知道這個小姑娘數學有多爛。

辜橙橙的數學作業大多都是瞎做，用錯公式定理證明到一半就證不下去了或者是算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數字。賀翰音在她身旁嘆氣，拿起支筆來，說你聽我給你講。

他洗過澡了，很規矩的穿著他們一起在夜市上買的睡衣——五十塊錢兩套，情侶款的。以前沒有辜橙橙在的時候他洗完澡都是打赤膊。辜橙橙做作業用的小方桌也是他一塊兒在夜市上買的，折疊款，不用的時候收起來。

他們并肩盤腿坐在床墊上做題，腦袋靠的很近。辜橙橙看他的筆尖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輕描淡寫的把她看都看不懂的題給解答出來，做完了意識到她沒聽懂，又慢吞吞的給她拆開來講了一遍。辜橙橙看著賀翰音的筆，視線上移又看到他的臉，他的側臉看著很完美，高挺的鼻梁上有兩個細小的傷口，是新添的。他總是會帶著傷回來，有時候是臉上有時候是身上，辜橙橙從來不會問。

就像希望被怎樣對待的人會先用這種方式對待別人一樣，辜橙橙不會去過問別人的過去。

比如這個男人，他良好的教養，他的講究和品味，他奇怪的行徑。

她只是說：

“你好厲害啊。”

賀翰音沒得意也沒謙虛，他說：

“你的基礎有點差，要補上來得花點功夫。”

“嗯。”

賀翰音開始教她做作業，做完以后問明天是周末，要不要看電影。他們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小姑娘很乖，周末的時候會給他多做一個菜，然后他們會在晚上的時候出去逛逛夜市。他們會看電影，用賀翰音的手機，不知道他去哪里蹭wifi下載下來然后他們一起看。賀翰音喜歡看老港片，警匪，槍戰，黑道，賭毒，諸如此類的片子幾乎被他們看了個遍。辜橙橙起先會害怕，后來看多了就不會了，覺得小馬哥帥，星爺搞笑，山雞哥仗義。

辜橙橙和他并肩趴在床墊上，用手墊著下巴去看小小的手機屏幕。他們看，賀翰音跟她說這片子拍的老套：

“現在已經沒有這種賭桌賭命的事情了。”

辜橙橙沒精打采的趴著。她已經有些困了。

賀翰音側過臉，看她垂下去的睫毛，輕聲問：

“電影不好看嗎？”

辜橙橙迷迷糊糊的，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賭桌被甩上一張黑桃a。

“你為什么喜歡看賭片？”

過去（7）

說起來，其實這事很突兀。

賀翰音對辜橙橙說起“復仇”這件事。

當時辜橙橙就給嚇著了，因為困頓下垂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看他，又立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移開眼去。

她知道賀翰音是肯定跟別人有點什么矛盾沖突的，畢竟第一次見面就是他被人揍成那個樣子，現在也是經常帶傷回來……但是，她覺得能光靠打架解決的事情，是不必要用上“復仇”這個詞的。

一定是什么，非常嚴重的事情。

本能的，辜橙橙去逃避探尋。并非是不好奇，她想要對年長的戀人再了解更多一點，但又天賦異稟的敏銳感知到如果說出來的話，他一定會難過。

她是個很笨又沒本事的人，所能做到的僅僅是不去觸碰傷口。

就像賀翰音對她那樣。她所有的故事賀翰音在那天的演講上就聽全了，他不說有關父母和朋友的話，同樣的、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

“我困啦，阿鶴。”她往蓋著的薄被里縮了縮，只露出個發頂出來。

賀翰音沒有再說什么，他關掉了手機，在辜橙橙身邊躺下來。辜橙橙聽到他幾不可聞的嘆息。

“橙橙，我只有你了。”

辜橙橙想，我也是呀。

那天之后，他們之間的關系邁進了一步。賀翰音好像在逐漸剝離自己的偽裝，他開始依賴她，跟之前成熟穩重的樣子一點不像。他會在她做什么的時候忽然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里，抱很久。也不知道就辜橙橙這身高他是怎么勉為其難堅持彎腰那么久的。

辜橙橙喜歡這樣子。她覺得他們應該是真正的家人了。

辜橙橙開始習慣給他煮面，因為覺得留飯再加熱之后味道和營養都會被破壞，而且也很麻煩。她學會做那種很好吃的溏心蛋，盛面的時候埋在面底下，是個輕易就能用筷子戳破的小驚喜。在看賀翰音吃面的時候，她會感覺很幸福，那種市井的、瑣碎的、平凡的……她不曾擁有的幸福。證明她幸福的證據是她偶爾會流露出撒嬌的情緒，這是個不得了的改變，只有幸福的人才會無意識撒嬌。

賀翰音開始在晚上出門，回來以后身上帶著一些煙和酒的味道。盡管他會洗了澡再睡，辜橙橙依然可以聞到這狹小房間里彌散的氣味。辜橙橙會擔心，但依然不說出口。他是大人，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是會有分寸的。只不過知道這事實和辜橙橙會擔心是兩碼事。

她能做的只有等他回來。

她自己一個人做作業的時候會花費很長時間，所以賀翰音回來的時候看她撐著小桌子做

題會愣一下，然后催她去睡覺。

后來有一天，他凌晨兩點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