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榧t豆懷孕的緣故,賀家特將二人房間安置在一樓,夜深了，景致看不清楚，但從窗口不時飄進(jìn)來的草木清香來看，庭院里應(yīng)是種了不少花草。
客人們離開時已是夤夜，次日一早又有不少客人來拜訪,紅豆大部分時間需在房中陪著賀云欽，女眷們暫且專由賀太太和段明漪負(fù)責(zé)招待。
四妹一大早就賴在房中跟兄嫂說話，賀云欽傷口的情況比昨日又好轉(zhuǎn)了些,趁四妹跟紅豆說話的工夫，讓管事拿報紙過來，專揀頭條新聞來看,然而一份一份報紙看下來,隱隱露出失望之色。紅豆有心詢問，礙于四妹在場，不得不按耐住。
二樓,賀寧錚從書房出來,手里捏著一封電報似的物事,額角隱隱有青筋在跳動,沉著臉在門口呆立片刻，抬步往樓下走去。
到了客廳抬眼一看,段明漪正含笑跟幾位太太千金說話，畢竟賓客在場，他不得不放緩臉色,立在原地，讓下人過去傳話。隨后便轉(zhuǎn)過身，快步走過長長的走廊，回了自己的臥室。
不久段明漪來了，他聽到身后動靜，立在床邊，并未回頭。
段明漪推開門，目光先是落在丈夫頎長的側(cè)影上，剛要入內(nèi)，不經(jīng)意瞥見丈夫手里捏著的那張物事，心猛的一跳，立了片刻，強(qiáng)作無事掩上門，走近丈夫，柔聲道：“叫我回屋做什么。”
賀寧錚猛的轉(zhuǎn)臉看向她，目光復(fù)雜至極，明明很憤怒，細(xì)辯之下又有種自嘲的意味。
段明漪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逼人而來的森冷氣息，不由得停下腳步，靜靜看著他道：“這是怎么了？”
賀寧錚緊緊盯著她，他的妻子，到了這種時候，依然有著無可挑剔的風(fēng)度。
霎那間，胸膛里猛的竄上一股辛辣苦澀的味道，定定看了她一會，只覺得譏諷至極，緩緩搖頭，無聲笑了起來。
“夫妻數(shù)載，我希冀你對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夫妻間該有的情分，到頭來我才知道，全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這樣失望憤怒她是第一次看到，她定了定神，竭力不讓自己露出慌亂的神色，抬步朝他走去，邊走邊道：“到底怎么了？為何生這么大的氣？”
“怎么了？”他舉起手上的那份電報，一字一句道：“這是上海拍過來的電報，你們段家去找金條的事實(shí)一一在列，由不得你們不承認(rèn)！”
說話時她已經(jīng)走近他，他厭惡地一抬胳膊，段明漪站立不穩(wěn)，跌坐到床邊，靜了幾秒，回頭看向他：“我早就跟你解釋過，大哥二哥是為了找朋友才去的公共租界，因?yàn)槎惚懿患埃恍⌒恼`中了流彈，大哥他們醒后，你當(dāng)面也確認(rèn)過了，為何還不相信我。”
賀寧錚目光中怒意一熾，冷笑道：“你是不是以為全天下的人都不及你聰明？你知不知道，大姐夫因?yàn)榉止芙饤l的事，怕他瀆職或是私吞，他的寓所外日夜有人監(jiān)視，開戰(zhàn)前幾日，跟他往來的人，無一例外會被排查，你大哥二哥從大姐家出來后去了何處做了何事，統(tǒng)統(tǒng)有照片可為證，如今大姐夫面臨降職，你盡管狡辯，段家的麻煩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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