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驚蟄（八下）

小別勝新婚。

接下來的幾天，王洵過得極其滋潤。要么在家中跟紫蘿膩在一處，說一些只有兩個人才覺得有趣的傻話，做一些彼此都開心的事情。要么出門去找白荇芷，聽歌，喝酒，打情罵俏，樂此不彼！

經(jīng)歷了一場風(fēng)波，白荇芷變得比原來還要縱容他，除了最后一層壁壘之外，幾乎滿足了他一切要求。“反正，清萍開在池塘里，早晚還不都是二郎的！你就容奴家保留一個小小的心愿，待嫁給你之后，二郎要如何，奴家便如何好了！”

“我要你每天晚上唱歌給我聽！”經(jīng)歷了幾個月的軍營生活，王洵的性子也比先前沉穩(wěn)了許多，將大手從對方的衣服里抽回來，笑著打趣。

“二郎現(xiàn)在每天不都在聽么？”白荇芷沒想到王洵居然提出了這么一個簡單了要求，楞了楞，依戀的眼神中露出了幾分好奇。

“當(dāng)然不一樣，我要你.......，唱歌給我聽！”王洵笑著把嘴唇遞過去，貼住白荇芷的耳朵。

“壞蛋！”白荇芷登時滿臉飛霞，逃也般滾出老遠。抱了個靠枕當(dāng)盾牌，躲在后邊，遮住半邊身體，又羞又嬌，聲音宛若歌聲的余韻，“如果，如果二郎真的喜歡，也，也未嘗，未嘗不可！”

“真的？”王洵大笑，兩眼登時冒出了熱烈的光芒。

“嗯！”白荇芷咬著牙點頭，然后又飛速搖頭，“真是沒正經(jīng)。人家還以為你脫胎換骨了呢！”

“脫胎換骨，那還不容易？”王洵立刻收起笑容，擺出一副私塾先生的刻板模樣，長揖及地，“娘子，月明星稀，烏雀南飛，咱們行一回周公之禮，可否？”

“呸！”白荇芷一把將靠枕丟了過來，笑得在氈塌上直滾。

笑鬧夠了，二人又把頭并在一起，仔細規(guī)劃答應(yīng)給周老虎等人的酒宴。有了白荇芷這能接公孫大娘衣缽的歡場行首在，宴會安排起來從容得多。幾乎每個細節(jié)，包括括客人們的口味和喜好，酒令的難易程度和針對范圍，都考慮得清清楚楚。

轉(zhuǎn)眼到了三天后，周嘯風(fēng)、趙懷旭等人如約而至。沒想到王洵真有本事將公孫大娘和李白兩個請來，平素氣焰囂張的周嘯風(fēng)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比劃了好一陣兒，才讓終于讓大伙明白，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在碎葉城附近駐扎，城里邊，無論是漢人、羌人、回紇人，還是突厥人，都以那里出了一位大詩人為榮。其中好幾次，為了爭論李白到底是奉命改姓為李的突厥王族，還是正宗的漢人血脈，百姓們大打出手。多虧了安西軍及時趕到，才沒弄出更大的亂子！

對于此等殊榮，李白早就見怪不怪。笑了笑，沖著周嘯風(fēng)輕輕拱手，“給周將軍添麻煩了。李某乃隴西布衣，恐怕跟突厥王族搭不上什么關(guān)系。至于祖上是誰，家譜里記載不祥，李某自己也沒精力去窮究。”

“謫仙真是灑脫！我記得有位前輩說過一句話，人不是畜生，不需要名血名種！”趙懷旭接過話頭，笑著贊頌了一句。

“此言甚妙！”李白楞了楞，大笑著撫掌。“為了這句話，也該喝一大杯！”

“干！”眾人立刻舉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周嘯風(fēng)卻怕李白誤解了自己質(zhì)疑他的血脈，結(jié)結(jié)巴巴地繼續(xù)解釋道：“我，我，唉，我是個粗人，不知道怎么說才好了。青蓮居士不要責(zé)怪才好，我只是想說，在碎葉一帶，無論胡漢，皆以李兄為榮!”

“父老鄉(xiāng)親們的厚愛，著實令白慚愧！”李白沖著周嘯風(fēng)輕輕點頭，“好多年沒回去過了，不知道故鄉(xiāng)那邊變成了什么樣子？”

“沒，沒什么變化！”提起安西四鎮(zhèn)的風(fēng)貌，周嘯風(fēng)緊張的心情終于略有緩和，喘了口粗氣，向李白描述道：“一切都是老樣子。大漠、黃沙、古道、駝隊，還有的就是一排一排的胡楊，胡楊樹........”

“還有我大唐將士，手持長纓，在大漠雄關(guān)之間縱橫馳騁！”高適快速接了一句，替周嘯風(fēng)補全了整個西域的雄偉畫面。

在座當(dāng)中，李白出生于碎葉，崔顥曾經(jīng)去邊塞上游歷尋找出人投地的機會，高適充任過隴右節(jié)度使高仙芝的掌書記，岑參剛剛加入封常清幕府，做了一名掌管文書判官。相互之間，倒也不乏共同話題。很快，便熱鬧地打成了一片，杯來盞往，不亦樂乎。

公孫大娘依舊沒忘記上次酒宴的欠賬，不待酒酣，便尋了機會上門逼債。李白和高適早有準(zhǔn)備，笑著調(diào)侃了幾句后，便把兩首贊頌其舞姿的詩作拿了出來。看得白荇芷極其眼熱，暗中不斷給王洵使眼色，讓其向李白等人替自己也求一首詩，以便日后跟同行姐妹們炫耀。王洵卻不好意思每頓酒都要求對方拿詩作來換，搖搖頭，故意將白荇芷的威脅視而不見。

見二人老是眉目傳情，周嘯風(fēng)等人便又開起了玩笑，問白荇芷是不是覺得欠了王洵的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許？白荇芷登時羞得面紅耳赤，徑直往公孫大娘身后躲去，逗得眾人哈哈大笑。笑過了，高適和李白卻不知道周嘯風(fēng)口中的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情，忍不住好奇追問。跟大伙一混得臉熟，周嘯風(fēng)立刻本相盡露，當(dāng)即添油加醋，將三天前王洵英雄救美的壯舉描述了一番。

故事說完，立刻搏了個滿堂彩。李白、崔顥、高適、王荃等人都拍案贊嘆，佩服王洵武藝超群，給了某些仗勢欺人的家伙一個痛快的教訓(xùn)。王洵卻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低聲解釋道：“不是我的武藝好，而是那三個家伙身手太差了些。連馬上重新裝填騎弩的本事都沒學(xué)會，偏偏還出來當(dāng)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