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和公主從齊琮處出來便到永壽宮給太后請安,瞧見坐在床上的幼寧,便奔過去拉著她噓寒問暖。
幼寧聽她叮囑自己要好好養著身體,暗道奇怪,自己扭了腳不過才半日的工夫,這位身居宮外的公主殿下就知道了,難不成,自己在皇宮里的影響力已經那么大了。
“聽說五皇弟回來了,我去瞧瞧他。”
寶和扭頭坐到太后身側,挽著太后的胳膊,不動聲色的替齊琮說好話,“原先瞧著五皇弟年紀小,他自請去賑災,我還向駙馬嘲笑他不自量力,北邊受災,流寇暴民群起作亂,他還當是在皇宮里頭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都說山高皇帝遠,到了那邊他這小皇子壓制不住地方官員,一準得哭鼻子,沒想到他不僅將災民安頓好,聽說還懲治了好些個貪官,真是給皇家爭光。”
幼寧在一旁聽著,覺得這位寶和公主著實是個妙人。
她不喜貴妃,宮宴上兩句話就能把貴妃之過放大數倍,她想替齊琮說話,卻不直接夸他,先說自己不看?好他,結果被他折服,好一招欲揚先抑。
都說寶和公主蠢笨,依她看,這是大智若愚。
齊琮此次賑災的表現,也出乎太后意料,判斬了十多名為首貪污賑災糧的官員,嚴懲了為首作惡的,底下從屬官員卻是輕拿輕放,只震懾一番,那些人瞧了上司被殺,慌忙拿出家財充公賑災,本以為必死,沒想到齊琮非但沒治他們罪,還保他們頂了被斬官員的職位。
殺一批,保一批,這些留下的官員承了他的恩,將來用著的時候,可不得盡心盡力。
宣德帝時常把齊瑛帶在身邊,進?出衍慶殿,齊琮長這么大,除了在章華殿里習文斷字,跟著英國公練武,正經的政事一樣都沒經手,宮宴上宣德帝夸贊齊瑛,冷落他,他也云淡風輕,如今頭一回得了權勢,做起事倒是殺伐果斷,百姓稱頌,回了宮,卸了一聲戾氣,又躲在景陽殿里,做自己的悠閑皇子,兩耳不聞窗外事。
提起這個孫子,太后面露欣慰,這些年,太后人前對自己這些孫子孫女都是一般對待,寶和公主也拿不準自己這位皇祖母在立儲之事上是什么意思,只想著在皇祖母跟前說說齊琮好話,讓皇祖母多注意到齊琮的才能。
“要說這五皇弟就是太老實,若我立下了這等功勞,肯定要在父皇面前露露臉,讓父皇好好夸贊我,從父皇那里討些賞,五皇弟倒好,我剛去他那里時,他還在看書練字,他那些書,我瞧著書頁子都快被他翻爛了。”
恰好李嬤嬤端了碗排骨湯進?來,太后目光落在幼寧身上,瞧她細細的喝著湯,啃著骨頭上的肉,鼓著臉頰,紅潤的嘴唇油乎乎的,太后覺得自己真是年紀大了,竟然覺得看?人吃東西都是享受。
寶和公主見太后不搭自己的話,著急了,喊道:“皇祖母。”
太后瞥了她一眼,拆穿她,“你這是又從哪里聽了什么風言風語,進?宮來問罪了吧。”
寶和公主也沒想到太后如此直白,紅了臉,捏著帕子,還是沒忍住,憤憤道:“孫女哪里是問罪,不過是瞧著五皇弟與我同病相憐,可憐他罷了,北地那樣艱苦,他年前便出發,在外面幾個月,如今回來了,眾人只看到結果,稱贊他幾句,可有誰想到,這幾個月里,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有沒有人問問他,除夕那晚,家家戶戶吃團圓飯的時候,他有沒有想家,他這幾個月是怎么過來的,辛辛苦苦得的功勞,六皇弟什么都不做便能享受同他一樣的功名,都說有娘的孩子是寶,難道我們這些沒娘的,就活該受這委屈嗎?”
寶和公主說著聲音帶了幾分更咽,眼眶微紅,她在替齊琮抱不平,又何嘗不是為自己這些年受過的委屈傾訴,她如今大了,能哭能鬧,當年惠妃去時,她也不過是一稚女,后宮被貴妃把持,惠妃生?前又得罪了貴妃,諾大的深宮之中,她日子過的艱辛,她從前,也是天真無邪,衍慶殿里,也會坐在父皇的膝頭撒嬌,若能一輩子無憂無慮,誰又想整日盛氣凌人,什么都要鬧一鬧才能得來,活成別人眼中的笑柄呢。
幼寧感受到氣氛凝重,住了口,看?向寶和公主,太后以為她是被寶和公主這陣仗嚇到了,走過去在她的后背上輕輕拍了一下。
寶和公主擦著眼淚,扯了扯唇角說:“嚇著阿寧妹妹了,是我的不是。”
幼寧連忙擺手?,撐著身子要起,寶和公主走到她跟前,幼寧學著太后安慰自己的樣子,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寶和公主愣了愣,眼梢微抬,看?向幼寧,幼寧一雙眼眸澄亮,夾著水霧和哀傷。
幼寧這會鼻尖酸澀,即是同情齊琮和寶和公主的遭遇,還有種感同身受的悲懷感傷,大概是她身體里還殘存著原身的細微意識,小幼寧也是自幼便沒了母親,聽了這樣的話,難受吧。
寶和公主歉意的說:“阿寧妹妹,你莫要多想,你有皇祖母疼你的。”
太后看幼寧小臉蒼白,讓李嬤嬤抱著她回了福安殿,又在福安殿內把幼寧哄睡著,才折回自己的寢殿,寶和公主正不安的等在那里,瞧見太后回來了,忙問道:“皇祖母,幼寧妹妹沒事吧。”
太后淡聲道:“你阿寧妹妹身世可憐,又是個重感情的,她到宮里這么久,夜里睡覺還是時常驚醒。”
寶和公主面露愧色,“我知道,是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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