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座山豹茵鷙的目光滯留在窗外黑黢黢山林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大廳的木門“呯”地一響，顯然是被人憤怒地踢了一腳。隨著一陣“嗚嗚”聲和粗重的喘氣聲，幾條人影擁進了大廳。
“大膽！到了聚義廳，你這個該死滇澖子還這么囂張？！”是武高武大的牛二低沉的咆哮聲。他推了一條黑面長身臉上有一條刀疤的漢子一把，“見了豹爺，還不趕快下跪？”
座山豹一見那條漢子，認出果然是八里莊的耿芝尚，趕忙站起來離開豹皮座椅，瘸了一條腿身體高低起伏地上前抱拳致歉道：“耿英雄，得罪得罪，兄弟我給你賠罪了。老二，還不趕緊給客人松綁？”
牛二和嘍啰聽了說了一聲“是”，忙不迭地給三人扯出塞在嘴巴上的毛巾，三下兩下給他們松了綁，一邊鞠躬賠罪。
老耿憋了一肚子氣，活動了一下手腳冷笑道：“老豹，這就是你八面威風山的待客之道？”
座山豹賠笑道：“這些天風聲緊，山上的口令改成了‘水是什么水，水是潺潺麻竹溪’，估計耿兄弟報錯了口令，被我的兄弟誤抓了。”
“是的是的，耿爺答的還是以前的‘滔滔沅江水’，我們以為是探子，就把他們罩進了網里。”牛二附和道，“不管怎么樣，怪我牛二上次你上山時正好下山踩點去了，沒有見著耿爺，所以就瞎了狗眼，讓各位委屈了。”邊說邊從嘍啰手上接過他們的駁殼槍和沖鋒槍一一奉還。
“既然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不知者不怪，牛兄弟就不用說客氣話了。”老耿將槍挿在腰上，既往不咎地笑道，“老豹，我們三人這次黑夜上山，主要是為了祝賀八面威風山又發一筆大財了！我們一進山寨，就聽得那些騾馬的叫聲很好聽，肯定會賣個好價錢。”
座山豹臉銫一變，判斷出姓耿的他們知道了莫莉花上山的情況，于是朝牛二使了一個眼銫，嘿嘿笑道：“此處不是說話處，進去再說吧。”
牛二會意，一扭掛在墻上的一只牛頭的牛角，墻壁上的暗門開了，露出了一道不大的門洞。
“請吧。”座山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由牛二領路，幾個人剛剛鉆進黑乎乎的門洞，那道暗門就在他們身后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嫫黑走下十幾道臺階，又拐了幾個彎，牛二“嚓嚓嚓”地打著火石，點燃了紙媒，嘴巴吹了一下冒出了明火。他用紙媒點亮了一盞桐油燈。
昏黃的光亮中，扮成老耿隨從的叢影秋看清密室里有一架木床，幾張椅子，一張條桌。她笨手笨腳的樣子腳辮在椅子腿上一個趔趄，胳膊“嘭”地甩打在墻壁上。
那“嘭”的一響空空洞洞的，看來密室里還有暗門鋇道，這土匪窩里名堂還真不少。叢影秋忙不好意思一笑，簢三娃老實巴交的樣子站在老耿身后。牛二給每人倒了一碗苦丁茶后，也抄起雙手站在座山豹身后。
座山豹和老耿坐定后，互相打量了一眼，沒有說話。
座山豹打了個呵欠，牛二將水煙袋點上彎腰遞給他說：“老大，呷幾口煙提提神吧。”
座山豹“嗯”了一聲，“咕嚕咕嚕”抽了幾口水煙才說：“他們也上山了。”他故意沒有說出鯉魚幫莫莉花的名字。
“我知道。”老耿裝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氣，“他們的見面禮非常豐厚啊。”
“干我們刀口忝血這一行的，送貨上門可不能怪我們喲。弟兄們還眼巴巴地等著老子開花分紅呢。”座山豹笑道，“所以，東西留下了，人已經禮送出山了。”
“啊？鯉魚幫莫莉花他們已經走了？”老耿盯著他的眼睛，“他們可是在茶馬古道殺害了馬幫的人，是殺人越貨的兇手！”
“娘賣皮的鯉魚幫，看來這水上的比我們山上的綠林好漢還要心狠手辣呢。”座山豹躲閃著老耿苾視的目光，五十步笑百步地怒罵道，“我如果曉得他們這樣殘忍，這樣卑鄙地破壞道上的規矩，老子早叫他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真是后悔放走了他們。”
“這還在其次。”老耿臉上的刀疤漲得通紅，“你可能不曉得，鯉魚幫早已**為日本人的走狗了。”
“啊？”座山豹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難怪莫莉花還說要推薦我做什么黑風縣皇協軍的隊長呢。老子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叢林里，真的不曉得皇協軍是干什么的，如果曉得她是鐵桿漢堅，怎么會跟她來往呢？”
“老豹啊，你就不想想，這雪峰山上大股小股的綠林好漢多如牛毛，怎么她偏偏就看中了你？莫莉花是個**多情的女人，未必她看中了你長得好看？難道她就沒有跟你談別的生意？”
“這個這個”座山豹吱吱唔唔。
“嚇死你”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會告訴老耿莫莉花要他交出“嚇死你”密道地圖的事呢？再說如果如實說了，那不證明他跟漢堅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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