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峰平日喜怒不形于色,這時顯見心情激動,接著說道:“謝云真人既美艷,武功又高,性情亦甚和藹。我與她師門本有交情,武林之中,又本無男女之見,是以在冒大俠開山結緣之期,我便常與她親近。”陳天宇雖然還不大懂男女情事,見師父說話的神情,心中也自明白,師父想必甚是歡喜那個謝云真。
蕭青峰道:“一日,我與她談論各派武功劍法,她說,當今之世,武當劍法,雖然名聞海內,獨步中原,但論到奇功妙技,玄門正宗,那卻還要數她峨嵋這派。至于其他各派,那是自都以下,不足論矣。我料不到她竟是如此自負,當時少年意盛,便道:‘此論似不恰當,須知各派都有獨特的武功,武學似無天下第一之理。’她聽了微微冷笑,便不再言。
赴會諸人,雷震子是武當高手,崔云子是倥侗高手,王流子則是汝南武師鄭平的弟子,崔云子還有一個弟弟崔雨子也是峨嵋派門人,不知因何緣故,被趕出師門,這次也到山中聽講。這四人常在一起,與我亦甚為相得。一一日,又是談論各派武功,雷震子道:他們的掌門冒大俠武功蓋世,當然是武當派的武功最強。我聽了不服,駁他道:各人資質不同,功力火候不同,師父天下第一,不見得門人都是天下第一。雷震子當場便要和我比劍,說是點到為止,勝敗不論,一比之下,我是輸了,但其中我有一招‘星落高原’,卻是青城派獨創的招數,那一招突然使出,也把雷震于的衣袖刺穿,所以輸是輸了,卻也不算得全輸。比試之后,雷震子哈哈大笑,對我再三稱贊,我見他勝而不驕,毫無芥蒂,更是衷心和他結納。
“我經了此次之后,便決心不再與人比劍,誰知世上之事,更是料想不到,我剛下了決心,不過三日,又再與人比劍啦。”
陳天宇插口問道:“又是哪派的高手自夸武功,你聽了不服?”蕭青峰道:“不是,那是冒大俠講壇散會的前夕,王流子忽然一個人走來,悄悄地拉我至“僻靜之處說話,說峨嵋女俠謝想見識見識我的武功,因此暗中示意于他,讓他代約我去比劍。并約定大家都戴上面具,在三更時分,到山后比試,比完后,大家便走,當做沒有這回事,這樣誰勝誰敗,郡不會不好意思。我本來不允,王流子笑道:‘哼,你這傻子,謝云真對你甚有意思,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嗎?她對你的人品佩服極了,有一條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深淺,所以還不放心。呀,我說得如此,自已你難道還不明白她的用意嗎?’我聽了心旌搖搖,不可止歇,哪里知道,這其中藏有詭謀。”
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凝目夜空,自顧自的說道:“須知江湖之上,男女相悅,最喜較量對方的武功,就如那些博讀詩書的才女,選擇夫婿,也要先看對方的詩文一樣。我聽了自是喜不自勝,但想到謝云真武功,號稱峨嵋第二代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料想無虛,心中又是躊躇難決。
王流子似是知道我的心意,笑道:‘論到武功劍法,你也略遜于她,只是數十招內,斷乎不會落敗。她慣使“靈禽斂翹”這招,數十招內,必然會有一次出現。你那招‘星落高原:正是她這招的克星。青城派脫胎峨嵋,其中甚多招數,乃針對峨嵋派的招數而加以變化的。所以王流子之說實是不假。
“第二日夜間,我依約到后山去,那晚月黑風高,十步之外,不見人影,我到了后山,果然見著一個黑衣人影,戴著面具,身材與謝云真相若,我緊張之極,不敢說話,拔劍出鞘,揮動兩下,就向她進招。
“這黑衣人影手舞足蹈,聽到我的劍環作響,突然一躍而前,一口劍潑風似的,連走險招,著著向我要害之處招呼,竟是狀若瘋狂,如同拼命,我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謝云真要取我的性命?但轉念一想,也許是她故意如此,來迫我獻出真實功夫。
但這些想法,在心中一掠即過。她的劍勢來得大猛,我已經無暇再想啦。沒奈何只得施展全身本領,與她相斗,霎忽斗了三五十招,非但‘靈禽斂翅’這一招不見出現,即她所使的劍法也不似是峨嵋劍法,倒像是武當派的,我驚駭莫明,正想出聲相問,忽地跳出三條黑影,一齊向我進攻。我對她一人已是吃力,多添了三個強敵,立刻險象環生。
“我大叫道:‘喂喂,我是青城派的蕭青峰,你們是誰?”那三人一齊冷笑,笑聲未歇,忽聽得又是一聲嬌笑,一個青衣少女,從樹梢上突然飛下,她既不戴面具,也不穿黑衣,竟以本來面目出現。”
陳天宇道:“她是謝云真!”蕭青峰道:“不錯,她是謝云真,我驚得呆了,忽聽得側面金刃劈風之聲,一條黑影向我撲來,一口明晃晃的利劍已遞到面前,使的正是‘靈禽斂翅’的招數,我神智已亂,急于救命,無暇思索,隨手一招,劍鋒一落,使的是‘星落高原,,那黑影大叫一聲,一條臂膊給我削了下來,謝云真運劍如風,涮的補上一劍,把他殺死!
“我駭得大聲呼叫,不知說話。只見謝云真又是兩劍,在先前和我對敵的那人臉上劃了兩下,僻啪有聲,敢情是這人的面具已給劍鋒割破,雖是黑夜,也見鮮血泊舊流下,那人痛得雙手亂抓,抓落面具更是驚人!”
陳天宇道:“他臉孔一定傷得極為難看,所以師父看了吃驚。”蕭青峰道,“不錯,他的臉孔給利劍劃成一個十宇,左邊眼珠,也給劍尖刺得凸了出來,面目猙獰,有如惡鬼。但他本來面目,更是驚人。你道他是誰?”陳天宇聽師父說得極為可怕,雖然未經目睹,但覺心膽皆寒,茫然反問道:“他是誰?”
蕭青峰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是雷震子!”陳天宇道:“呵,怎么是雷震于?”蕭青峰續道:“謝云真出手快極,傷了雷震子后,一聲嬌笑,右手長劍一落,左手暗器一揚,喇的一聲,‘嗤’的一響,兩條黑影,同時仆地,與我對敵的那四人,一死三傷,全都垮啦。我驚魂未定,只聽得謝云真笑道:‘你本該也受我一劍,瞧你助我的份上,饒了你吧!,身形一晃,便即不見。
“我擦燃火石,解下那三人的面具,更是吃驚,死的崔雨子,給暗器打傷的是王瘤子,被劍刺傷的是崔云子。雷震子在地上掙扎,雙手揮舞,我上去想替他裹傷,只聽得他厲聲喝道。‘滾開!王瘤子和崔云子也都怒目而視,三雙眼睛在黑夜之中閃閃發光,好像受傷的野狼怒視獵人一樣。我給他們嚇得毛骨驚然,糊里糊涂,反身便跑,連冒大俠處,也不去告辭。”
陳天宇道:“如此說來,似是那雷震子有意害你、但為何卻扯了峨嵋女俠謝云真?”蕭青峰道:“你只猜得一半,后來我才知道,那雷震子和崔雨子都曾向謝云真求婚不遂,雷震子給羞辱了一番,崔雨子因想用強侮辱師姐,因此被逐出山門;那晚是雷震子約謝云真比劍,雷震子與她約定各戴面具,又暗中埋伏了崔云子三個高手,仍怕敵她不過,于是又用計叫王流子叫我出來,想我與她先斗、他好從中取利。哪知謝云真不曉得用什么法兒,未到時候已把雷震子騙了出來,施用毒手把他震的經脈逆行,神智昏亂,偏偏我又心急,也是未到三更,便至山后,風高月黑,雷震于身材又與謝云真略略相似,于是糊弄里糊涂動起手來,后來崔云子三人一到,以為我已看破,反過與謝云真結納,傷害他們的大哥,于是一涌而上。那崔雨子本是峨嵋派的,神差鬼使,恰恰又使出了‘靈禽斂翅’那招,喪了性命,那晚若非如此陰差陽錯,謝云真武功縱高,恐怕也不是他們四人之敵。
“雷震子本來號稱玉面狐貍,給謝云真利劍毀容,又砂一目,把謝云真和我恨到極點,崔云子有殺弟之仇,王流子給謝云真的毒針所傷,傷好之后,結了個瘤,武功也再練不到原來地步。謝云真經那晚之后,便不知蹤跡,這三人盡都遷怒于我,十余年來,到處追蹤,立誓要把我置于死地。”
陳天宇聽得毛骨驚然,心道:“原來師父是為了逃避他們,才到我家教書,與我們同來西藏的。”只聽得蕭青峰又嘆了口氣,說道:“這真是無妄之災,那晚過后,我憂急交煎,尚在盛年,發先白了。只是我還有一事未明,那王流子不知是因何緣故,替他們布下這惡毒的隱階?”陳天宇問道:“是不是給師父一腳踢下冰淵的那個人?”蕭青峰道:“正是那人。呀,我迫于無奈,又殺了王流子,這冤仇結得更深了。聽說雷震子那次挫敗之后,苦心練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當年我已不是他的敵手,今后相逢,只怕更難幸免!”陳天宇道:“聽了此事,我覺得雷震子那幾人固是不該,謝云真也未免太過心狠手辣!”
蕭青峰噓了一聲,帳外寒風怒號,忽聽得“嘿嘿”冷笑之聲,混雜在風聲之中,聲音不大,卻是極其清峻,蕭青峰一躍而起,只見一片東西,輕飄飄的撲面飛來,蕭青峰無暇理會,一閃閃過,奔出帳外,只見噴泉濺珠,冰河映月,山頭銀白,冷冷清清,蕭青峰心頭一震:這人的輕功怎的如此高明,竟然在這剎那之間,就逃得無蹤無影。
蕭青峰心頭怔忡,返身入帳,陳天宇道:“師父你看!”聲音顫抖,蕭青峰朝他手指之處一望,只見一片牛皮,上端牢附在帳幕帆布上,下邊兩角,卻卷起來,飄飄蕩蕩。蕭青峰心中一凜,這片牛皮雖比普通的紙質為厚,到底是不受力之物,來人竟然用暗器的手法,將它彈了進來,附在帳上,內勁之神妙,實是不可思議,那片牛皮上端用兩口小釘釘住,陳夭宇展了開來,只見上面劃有兩行小宇,宇跡棱角四露,一看便知是用指甲劃的,不覺又是一驚,念道:“湖海飄蓬十數年,江南漠北每浪連,請君早到天湖會,問訊當年鐵拐仙。”
蕭青峰目光閃動,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是雷震子,誰知卻是鐵拐仙,咦,這倒奇了!”陳天宇道:“誰是鐵拐仙?”蕭青峰道:“鐵拐仙是二十年前縱橫湖南的一位怪俠,聽說是江南大俠甘鳳池前輩的徒弟,甘風池把他師兄了因的鐵拐,在岷山石壁上取下來,傳授給他……”陳天宇插口間道:“了因的鐵杖,何以會插在郵山石壁上葉蕭青峰道:“了因當初是江南八俠之首,與甘鳳池有半師之份,后來了因背叛師門,江南七俠在岷山師父墓前,聯劍誅兇,由女俠呂四娘殺了他,了因斗敗之后,臨死之前,把鐵拐一擲,插入岷山石壁,(按:此段情事詳見拙著《杠湖三女俠》,此處不贅。)甘風池后來將它取下,傳與愛徒,想是為了念及當年了因代師傳授之情,所以讓他的禪杖傳作本門之寶,甘鳳池的徒弟本名叫做呂青,得了師伯的禪杖之后,改為鐵拐,由甘鳳池授他一百零八路披風拐法,故此號稱鐵拐仙。”
陳天宇道:“這鐵拐仙和師父交情怎樣?”蕭青峰道:“我出道之時,他已名滿江湖,我雖然慕他之名,卻是無緣拜見。”陳天宇奇道:“如此說來,師父與鐵拐仙并無一面之緣,何以他又約你到天湖相會?”蕭青峰道:“是呀,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我要到天湖去找一位異人,若能在那里遇見鐵拐仙,倒是一件幸事。”
陳天宇想起了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之言,忽然問道:“師父找的異人,可是冰川天女么?”蕭青峰詫道:“什么,冰川天女?這名宇好怪,我可從來沒有聽過。冰川天女是什么人?”陳天宇道:“我也不知道,只聽得那藏族少女說,冰川天女也住在天湖。”遂把上半夜在冰巖上遇見藏族少女等之情事說了一遍,又問道:“那么師父所要找的異人又是誰?”
蕭青峰道:“我聽說冒川生大俠的弟弟桂華生,少年之時,因與天山派的唐曉瀾夫婦較量劍法,輸了一招,負氣遠走西藏,隱居天湖,此事得于傳聞,不知是否屬實。但如今我受強仇追逐,那雷震子的武功又是武當第二代第一高手,遠非我所能敵,在此僻壤窮邊,又無人可以援手,想來想去,只有希冀桂大俠尚在人間,可以為我解此因厄。”陳天宇道:“怎么冒大俠的弟弟卻又姓桂?”蕭青峰道:“桂仲明前輩與冒烷蓮女俠結為夫婦,共生三子,一依父姓,一依母姓,一依義父之姓,各各不同,大哥叫冒川生,二哥叫石廣生,三弟叫桂華生。三人之中冒川生內功最高,桂華生劍法最好。他輩份極高,若然他肯伸手,雷震子絕對不敢逞強,呀,只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間?”陳天宇道:“那鐵拐仙的武功比雷震子如何?”蕭青峰道:“一別十余年,我也不知雷震子的武功又到了如何神妙之境?只是看適才鐵拐仙所露那手,雷震子諒也不能勝他。”沉吟半晌,道:“鐵拐仙與我素不相識,約我到天湖,不知是何用意?雷震子是武當派的人,武當派交游廣闊,若然鐵拐仙是雷震子約來的人,那我就更糟了。”陳天宇本想建議師父請鐵拐仙相助,見他如此說法,心中更是不安。
師徒兩人在破爛的篷帳中住了半晚,寒風透骨,冷得陳天宇牙關打戰,好容易熬到天明,收拾行李,卻見昨晚那伙人的篷帳,仍然留在當地,想是因為逃走匆忙,來不及帶走。陳天宇也不客氣,便將篷帳卷了,蕭青峰瞪他一眼,忽而嘆了口氣,道:“你內功未到火候,難受嚴寒,好,就讓你將這篷帳帶走吧。”
蕭青峰把噴泉的熱水,經過過濾冷卻,又盛滿了三個水囊。兩師徒跨上馬背,續向前行,第一日天氣尚好,第二日卻下起靡靡的雪雨來,冷得陳天宇好不難受。
第三日天雖放晴,積雪融化,更是寒冷。日頭過午,兩人剛出山口,地勢開闊,日喀則城隱隱在望,蕭青峰喜道:“今日晚間可以趕到日喀則了。”忽然“咦”了一聲,面有異色。陳天宇眼利,只見在山口斜坡之上,睡著一個乞丐,那乞丐發如亂草,半面臉埋在積雪之中,頭枕在一技鐵拐之上,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露出來的肌肉凍得通紅,陳天宇生了憐憫之情,上去將他輕輕一推,道:“喂,喂,不要睡在這兒!”那怪叫化側了側身,幾乎滾下,陳天宇急忙將他扶住,那怪叫化一伸懶腰,忽道,“不要碰我。”陳天宇這才發現他左足長右足短,原來是個瘸子,連忙道歉,問道:“你可要東西吃么?”那叫化緩緩拾起頭來,陳天宇月光與他相接,不覺吃了一驚,只見他面如鍋底,配上滿頭亂發,奇丑無比,眼光冰冷冷的射住陳夭宇,陳天宇打了個寒戰,那乞丐有氣沒力的道:“放下。”陳天宇放下一袋干糧,他毫不道謝,側了側身,臉孔又埋人積雪之中。陳天宇偶一抬頭,忽見師父目光充滿憂慮之色,示意叫他快走,陳天宇解下身上的駝絨外套,輕輕蓋在他的身上,回到師父身旁。兩師徒馳出了山口。走下平地,蕭青峰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陳天宇問道:“師父,可有什么不對么?”蕭青峰道:“你有沒有注意他那枝鐵拐?”陳天宇心頭一震,道:“他是鐵拐仙嗎?”蕭青峰道:“我沒見過鐵拐仙,我也未聽說過鐵拐仙是個瘸子。這怪叫化的那支鐵拐,粗如碗口,看上去總有五七十斤,尋常的叫化哪能提得它動?何況他居然睡在斜坡之上,積雪之中,便可斷定他不是尋常之人。”陳天宇道:“若然他是鐵拐仙,師父和他套個交情,豈不甚好?”蕭青峰搖搖頭道:“你初走江湖,不知江湖的規矩?若然他是鐵拐仙,我就更不能在此際與他招呼!”陳天宇道:“這是為何?”蕭青峰道:“他約我到天湖相會,是友是敵,尚未分明。依江湖上的規矩,我就應到天湖才能與他相見,我若道破他的行藏,便是江湖之忌。”陳天宇道:“若然不是鐵拐仙呢?”蕭青道:“似此江湖異人,不明底細,更是不宜招惹,你沒忘記三日之前,你招惹來的那伙強人嗎?”陳天宇默默不語,心道:“我招惹了那伙強徒,雖是引狼入室,難辭其咎,但結納了那個書生,卻也得了意外之助。師父可是太過謹慎小心了。”雖有此想,卻不便與師父辯駁,只有隨著師父,快馬加鞭,趁著日頭未落,匆匆趕路。
黃昏時分,果然趕到了日喀則城,日喀則雖是西藏的一個名城,但邊荒之地,旅人來往不多,城中只有一間像樣的客店,兩師徒走入客店,店保見他們衣衫不俗,急忙引進,剛剛步上臺階,忽聞得里面一陣喧鬧之聲。
蕭青峰把眼一看,登時大吃一驚,只見一個鶉衣百結的化子,右足翹起,鐵拐撐地,支持身體,氣呼呼地道:“你們開客店的怎么不讓我進來住宿,哼,哼!你們狗眼看人低,先敬羅衣后敬人,見大爺衣裳破爛,就不招待嗎?”鐵拐一頓,一塊方磚登時裂了。掌柜的心中一慎,道:“這位大爺休要動怒,小店資金短少,向來規矩,房錢飯錢,要請客人先惠。”那化子哈哈大笑,道:“你何不早說,你怕大爺沒錢嗎?”伸手一摸,竟然在身上摸出一錠元寶,他衣裳破爛,也不知這元寶是怎樣藏的?只見他將元寶啪的一聲,擱在柜上,道:“給我一問上房,打兩斤酒,宰一只肥雞,好好服侍你的大爺。怎么?你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錢不夠嗎?”掌柜的哪料得到這叫化子居然有一錠大無寶,又驚又喜,忙道:“房錢飯錢二兩銀子已經夠了,小二,拿把秤子來,秤一秤這個元寶,多余的找回這位大爺。”那化子又是哈哈一笑,揮手說道:“不用找啦,多余的給你。你大爺明日一早便走,你們以后‘招子’(眼珠)放亮一些,別見到像大爺一樣的窮朋友,就趕忙的要推他出去。”掌柜的大喜說道:“不敢,不敢,小店招待不周,你大爺多多包涵!”忙叫店小二開了一間上房。
這化子正是他們日問所見的怪丐,蕭青峰心內暗暗嘀咕,他們騎的是馬,這化子居然比他們先到,就算是他另抄捷徑,這速度也是快得駭人。蕭青峰本待退出,但已上了臺階,退下去太露痕跡,幸好那化子眼角也不瞟他們一下,便隨店小二進房去了。
蕭青峰要了一間大房,關上房門,兩師徒面面相覷,心中正在發愁,蕭青峰要了一些飯菜,胡亂吃了一頓,忽聽得馬聲長嘶,又來了兩個客人,一進門便呼喝掌棺的給他們開房備飯,從窗口望出,來的卻是兩個軍官、前行的那個脅下挾著一個紅漆木箱,似乎十分寶重,他們要的房間,恰好在蕭青峰碰面。
蕭青峰斜眼一瞥,忽見斜對面那間房子,也有兩個人探出頭來,頭上纏著白布,碧眼紅須,一看就知是西域人。這兩人一探頭就縮了進去,面上現出詭異的笑容,蕭青峰又是一驚,待小二來收拾之時,蕭青峰給了他一兩銀子賞錢。問斜對面房的那兩個番客是什么人,店小二道:“他們嘰哩咕嗜的說話我聽不懂,聽掌柜說,他懂得許多種活,他說這兩人是從尼泊爾來的武士。”
店小二去后,陳天宇道:“去年尼泊爾國的廊爾喀族侵入西藏,殺了許多牧民,搶了不少牛羊,后來給朝廷派兵打退了,差不多一年,他們的人不敢再進西藏,最近我聽爸爸說,他們見事情已淡,又蠢蠢欲動。這兩個尼泊爾武士,只怕不是什么好路道。”蕭青峰道:“兩國接壤,本來不應互相敵視,恢復往來,乃屬正常。尼泊爾的武士,也有俠義之人,倒不可一概而論。”陳天宇點了點頭,蕭青峰又道:“就算你瞧出有什么路道不對,也不宜動手。”
兩師徒正在閑話,窗外人影一晃,陳天宇從窗隙瞧出,只見一個紅面老頭,虬髯如載,在庭院中踱來踱去,忽而仰天歌道:“賀蘭山下陣如云,羽檄交馳日夕聞,試拂鐵衣如雪練,聊將寶劍動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將,恥令越甲鳴吾君。”歌聲未了,對面房的軍官罵道:“什么人在外面亂唱,吵得老子不能安睡,再唱俺就出去揍你一頓,讓你叫個痛快!;’那老頭哈哈一笑,并不動怒,也不回嘴,走回自己房間去了。他的房間正在蕭青峰的右手邊。
陳天宇回轉頭來,只見師父雙目閃閃放光,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陳天宇問道:“這老頭是什么人?”蕭青峰道:“我有了救星了”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道:“這位老英雄名叫麥永明,是陜甘兩省最負盛名的大俠,武功精深,人莫能測;而且古道熱腸,喜歡替人排難解紛,和我師門頗有淵源,只不知他為何也會至此?”沉吟半晌,正想開房前去拜訪,忽見左手邊那問房間,那個怪叫化露出頭來,朝著蕭青峰的房間笑了一笑,蕭青峰凝思一陣,忽地一口氣吹熄燈火,和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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