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他就和其他四位城主沖突了，而希莉絲的愿望又是當(dāng)上南城城主……）楊陽一言未畢，被厲聲打斷：《不要！我決不和帕爾為敵！》嘆了口氣，楊陽煩惱地耙耙劉海：（別說索貝克了，就是羅蘭城主，你也不忍心和他站在對立立場。）肖恩默認，半晌，悶悶地道：《他是帕爾的徒弟，帕爾一定很重視他。》有了個徒孫讓他感覺自己很蒼老。

（真難辦啊。不過我們也不用太悲觀，扎姆卡特…維烈預(yù)言今年就會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以希莉絲目前的狀態(tài)，想插手也無能為力。至于她母親，其他城主，這是他們必須面對的，我們也沒有置緣的余地。）話雖如此，想到中城城主，楊陽還是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下去，（我的意見是，你不要去見索貝克，他已經(jīng)開始幫助羅蘭城主了，你見到他，幾句口風(fēng)一露，加上希莉絲和朱特攪局，他可能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和羅蘭城主決裂，那樣他肯定不好受。）肖恩滿心不愿：《但是——但是——》

（是你一個人為難好，還是拖他一起為難？）

沉默。感到不屬于自己，卻清晰得像是自身情感的苦澀，楊陽柔聲勸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索貝克是個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人，你不必過于牽掛。至于道歉，你拜托羅蘭城主，或者寫封信去也行。而且你沒有恢復(fù)記憶，見了面只有尷尬。還是等你想起他，再堂堂正正叫他一聲‘帕爾’，向他道歉比較好。）聽到最后一句，肖恩的心情才舒坦了些，點點頭：《你說的對。》現(xiàn)在的他，是還沒有資格去見帕西斯。

動了半天腦筋，楊陽也累了，躺回有些泛涼的被窩，很快進入夢鄉(xiāng)。反而是肖恩心潮澎湃，思前想后，過了良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窗外，月色凄迷。漆黑的夜空中，一輪銀月高懸，散發(fā)出幽冷的光芒。靜謐的房間里，除了爐火發(fā)出的劈啪聲，熟睡的人們細微的鼾聲，再無其他聲響。

昏暗的角落，忽然涌出一團流云狀的光霧，緩緩聚攏，形成女子娉婷的輪廓。剔透的美貌，瑩潤的肌膚，仿佛一尊水晶雕琢的娃娃。她撩起宛如月光結(jié)晶的白紗長裙，走向最里側(cè)的床鋪；傾身，任一頭長長的漆黑卷發(fā)流泄而下；目光掠過旁邊睡得正香的幾個少女，定在楊陽臉上；然后，伸出手，輕輕碰了她一下。

青光閃現(xiàn)。當(dāng)光芒消失后，黑發(fā)少女的形象隱去，換成以不同姿勢沉睡的棕發(fā)青年。與這個變化呼應(yīng)，女子清澈的紫眸浮起濃濃的水霧。

“肖恩師父……”

淡如輕風(fēng)的低語，卻包含著深不見底的情感。魔王屈膝坐下，白皙的手指耙梳他凌亂的劉海，盡管實際上根本觸摸不到。

“剛剛，我去見了帕西斯。”

和面對魔界宰相時強勢而冷酷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此刻的魔族之王就好像一個見到久別重逢的父親，急于把在外面所受的委屈一吐為快的孩子。

“我抱住他、親吻他，可是，他什么也感覺不到。”顫抖從指尖曼延至全身，投向虛空的視線搖晃著，“就連告訴他我還活著，還存在著的聲音，也傳不到他的耳中。”

“我好恨，肖恩師父。每天每天，我都做著過去的夢。你抱著幼小的我在荒野里流浪，和大家一起打打鬧鬧……那個時候好快樂，每次我都是哭醒過來，因為意識到……已經(jīng)再也回不去了。”

“奪去這一切的是眾神！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預(yù)言，你就不會被東方學(xué)舍抓到，繼承天杖，在降魔戰(zhàn)爭里受傷，讓英雄王和席恩鉆了空子！明明罪魁禍首是他們，還敢擺出一副施恩的嘴臉，惡心！席恩都沒他們虛偽！”

隨著越發(fā)激動的話語，紫色的雙眸不再有淚，而是焚天滅地的恨：“他們奪去我的一切，我也會毀掉他們最珍視的東西！”

垂眸，觸及床上的人時又恢復(fù)原本的依戀孺慕：“就快了，肖恩師父，你從這個咒縛里解放，我和帕西斯相見的一天。”

俯下身，在養(yǎng)父的前額印下一吻，菲莉西亞和來時一樣，靜悄悄地消失了蹤影。

“啊——”

第二天一早，一聲凄厲的長號劃破天際。

“陽…肖恩！？”最先跳起來的希莉絲看到呆坐在床上的情人，發(fā)出意外的低呼。跟著爬起的昭霆揉揉眼，叫道：“怎么是你！陽呢？”卻見對方緩緩轉(zhuǎn)過頭，露出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尷尬中帶著靦腆的表情：“不是肖恩，是我。”

“啊！？”連同最后起床的莎莉耶，三個女孩都愣住了。

“我是楊陽，不是肖恩！”黑發(fā)少女用力拍打胸膛，接著瞪視大了一號的手，一臉欲哭無淚。這就是她剛才尖叫的原因了，試想哪個正常的女性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男人還能無動于衷？不亞于她，正牌的肖恩也是滿心困惑，惶亂無措。

希莉絲回過神，慌張地問道：“那、那肖恩呢？”楊陽嘆了口長氣：“在里面，大呼小叫，申明他沒有用任何諸如擬態(tài)術(shù)之類的法術(shù)。”莎莉耶不解：“那為什么會這樣？”楊陽翻了個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她已經(jīng)煩躁得快瘋了，口氣就很不好。

“真的是陽？”昭霆將信將疑，走過來捏表姐的臉，“我來試試。”楊陽一言不發(fā)，劈頭就是一個暴栗。被打倒在地的昭霆喃喃道：“是陽……”肖恩不會打她。

“他還能出來么？”希莉絲問了個有建設(shè)性的問題，受她感染，楊陽也冷靜下來，點了點頭：“可以，先起來的就是他，那時還沒覺得異樣，我被拖出來才發(fā)現(xiàn)不對……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唔~~~聽肖恩的聲音這么理智地說話真別扭。

“現(xiàn)在我擔(dān)心的問題是——”楊陽雙手握拳，從咬牙切齒轉(zhuǎn)為歇斯底里的高喊，“我要怎么洗澡？總不見得要我去洗男人的那個吧！”三個女孩臉紅地對視，半晌，希莉絲小聲道：“讓肖恩自己洗……”

“這個身體是我的啊！雖然外表是男的！你…你要一個男人幫我洗？”

靜默。像山那么高，海那么深的靜默壓在每個人的肩頭。更糟糕的是，房門也在這個時刻被敲響：“楊陽，出什么事了？發(fā)出那么大的叫聲！”

“不對，那不是楊陽的聲音，是男人！你讓開，我來教訓(xùn)這個登徒子！”

“法妮……”

嘈雜聲中，一手凝聚著火元素的法爾切妮氣勢洶洶地沖進來，被及時趕到的耶拉姆攔住：“等等，他是我們的同伴！”

“耶拉姆，我是楊陽。”黑發(fā)少女頹喪地掩住臉：嗚嗚~~連師兄也認不出她了。聞言，褐發(fā)少年和前軍人目瞪口呆，夫妻倆的下巴則滑落到地。

“原來如此。”

聽完事情的始末，四人才恍然大悟。法爾切妮露出不豫之情：“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呢？你未免太見外了。”楊陽兩手直搖，誠懇地道：“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肖恩的身份……太微妙。雖然是生靈，他畢竟也是幽靈，一般人對死者都很恐懼，加上我和他的關(guān)系很難說清楚，可能會被誤認為是死靈法師。”

“嗯，難怪你這么謹慎。”法爾切妮神色頓和，拍拍她的手背，“不過我城對死靈法師不像別的城那么排斥，還有人公開研究，你不用擔(dān)心。”特亞修道：“法妮，你幫她看看是怎么回事吧，這個樣子實在別扭。”女法師點點頭，吟唱起咒文，連用幾個偵測和解咒的魔法，毫無作用，困惑地皺起眉頭。

“怎么樣？”盡管看表情就知道不樂觀，楊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奇怪，我沒有感到任何魔力的波動，不像是中了咒術(shù)。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施法的人比我強，我感覺不出來。但是我猜想…只是猜想，也許你體內(nèi)那位和你融合得太徹底了，才會在外貌上呈現(xiàn)變化。”

“那我出來！”肖恩突然大喊，嚇了眾人一跳。然后就看到他“嗯~嗯~”地憋了半天，沮喪地垂下肩膀：“不行，出不來……”

“肖恩。”希莉絲安慰地伸出手，被法爾切妮搶先一步，捧起肖恩的臉：“是個好小伙子呢，剛剛是逗你的，哪有那種事啊。別擔(dān)心，姐姐會想辦法。”說著，親熱地拍了拍，看得希莉絲醋缸打翻，特亞修一臉妒意。

“呃——”棕發(fā)青年不自在地動了動，訥訥道，“什么辦法？”女法師意猶未盡地捏了捏，在丈夫發(fā)作以前縮回手，恢復(fù)正色：“我認識幾位對亡靈有研究的高段法師，我們即刻啟程，前往埃維里沃吧。”

由于法爾切妮有四個月的身孕，一行人是坐馬車上路。但是法爾切妮的娘家為夫妻倆準備的是一輛不大的四輪馬車，踢開特亞修后，也只能勉強塞五個人進去，讓四位女性和現(xiàn)在不知算男算女的楊陽占據(jù)，剩下的男性們另外騎馬。

“好不習(xí)慣。”局促地把兩手放在膝上，楊陽發(fā)出第n次嘆息。坐在她旁邊的法爾切妮笑道：“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模樣挺帥啊。”兩人斜對面的希莉絲扁嘴不吭聲，雖然明知眼前的人不是肖恩，看到其他女人和“他”坐一起還是不舒坦。但她的身材比法爾切妮和肖恩都纖瘦一點，就和昭霆、莎莉耶?dāng)D一張凳子。

“實在不習(xí)慣的話，叫肖恩出來好啦。”昭霆大咧咧地道。楊陽搖頭：“他說為了避免出問題，在離開埃維里沃前都不出來。”莎莉耶豎起食指：“那你要注意別露出女生的習(xí)慣，不然看起來會很怪。”

“我平常很娘娘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