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已經(jīng)這么久啦?！范Z般的笑聲，混合著像是竭力忍耐的低喘，再次沉寂。他呆了一會兒，驚慌涌上心頭：“548年很長嗎？”

雖然他也覺得沒有父親在的日子很難熬，很漫長，但是龍族對于時間的感觸畢竟和人類不同。

“是很長，小主人?！鳖D了頓，奧瑪安慰，“你已經(jīng)很快了。”

這是實情，一般的龍要千年才成年，五百歲以下幾乎沒有理性。古代龍更長，要一千五百年成年，七百歲左右才能化成人形，進入成長期。才五百多歲就有了小大人樣的哈瑪蓋斯，算是早熟的了。

咬緊下唇，他趴回厚厚的書上，繼續(xù)認真閱讀。

要更快，不能浪費一分一秒。

學(xué)習(xí)龍語魔法，學(xué)習(xí)草藥學(xué)，學(xué)習(xí)泡茶，學(xué)習(xí)一切在地下圖書館收藏的知識，他的生活在枯燥無聊的學(xué)習(xí)中度過。

但他終究是個孩子，有時會忍不住偷看圖畫書，試著和養(yǎng)父通話。

席恩極少回應(yīng)他，哈瑪蓋斯知道，他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處境，更鍥而不舍地搭話。

終于有一天，那邊不耐煩了：《你這小鬼，到底想干嘛？》

“父親，您是不是很痛？”他問出長久以來的擔(dān)憂。

《我很好?！泛翢o破綻的有力回答，無懈可擊。

“……我聽到您呻吟了?！?

似乎有一串含糊的咒罵聲傳來，哈瑪蓋斯聽不清楚。

《專心看你的書去?！吩匍_口時，依舊是冷漠而淡然的語聲，《那是你的錯覺?！?

661歲的某天，他還是不知道什么是壞人，卻肯定他的養(yǎng)父是個逞強的人。

七百歲那年，奧瑪和魔仆們?yōu)樗e辦了一場小型的慶生宴，高興之情壯了膽，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呼喚：“父親?！?

《怎么？我可沒有蛋糕給你?！?

“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長久的沉默，久到令他心生不安，想打退堂鼓。

《去吧?！繁韧Ｈ魏螘r候都冷的語氣，《我欠你的已經(jīng)還不清了?！?

他感到受傷，前所未有的心痛，晚上偷偷蒙在被子里哭，因為怕被父親聽見。

之后再沒提出去的事。

奧瑪卻主動送他來到傳送之間。

“我不要走！”以為父親不要他了，小龍嚇得哇哇大哭，“別趕我走！”

“吾主不是趕你走。”幽靈管家耐心地勸慰，“他是讓你出去散散心，免得變成小笨蛋。他也很久沒看過外面的景象了，可以通過你的眼睛看?！?

“是這樣？”他放下心，怯怯地問。奧瑪露出難得的笑意：“小主人，吾主是第一次為別人著想，希望你珍惜?！闭Z畢，告知他返回的路線和咒語。

眩目的光直直射下來，使他久久睜不開眼，疼得眼淚直流。

《竟然連個濾光術(shù)也不施，書都白讀了?！?

“父親~~~”

《哼。》不屑理他。聽出養(yǎng)父語意不善，小龍趕緊補救，揉揉眼四下環(huán)顧。他身處的是一片朝南的斜坡，豐沛的綠意間開滿了繽紛美麗的花朵，陽光仿佛氣化的水晶照在身上，帶來暖暖的感覺。

觸目所見盡是美不勝收的自然景觀，他不自覺地走著，左顧右盼，恨不得生出十只眼睛來看。

“那是什么？那個黃黃的，嗡嗡叫的——”

《閉嘴，在心里想——那是只蜜蜂。》

（這個……這個……）找不出形容詞。

《是蝴蝶?！酚悬c無趣了。

（天上有個大火球！）驚嘆。

《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唾棄。

當(dāng)回過神時，哈瑪蓋斯已進了城，在市集閑逛，只覺肚子餓得咕咕叫，循著香氣找到一個面包攤，拿了幾只就走。

“等等！你怎么不給錢??！”賣面包的胖大嬸一怔，氣急敗壞地嚷。

“?。俊彼蹲?。席恩也愕然了一瞬：《奧瑪沒給你錢嗎？》

“沒…沒有……”看到對方氣勢洶洶地逼近，單純的小龍不禁害怕，向養(yǎng)父求助，“什么是錢？”

《應(yīng)該給了！就是那些你沒事就數(shù)，睡在上面的金幣！》

恍然大悟的哈瑪蓋斯急忙掏出錢袋，手忙腳亂地申明：“我?guī)Я宋規(guī)Я?，對不起?！?

打開的袋口射出金光，胖大嬸和周圍看熱鬧的人們都倒抽一口涼氣：哪來的冤大頭？

“原來是好人家的小少爺?！睓M眉豎目立刻轉(zhuǎn)為和氣生財，隨即又扭曲成震驚駭然，“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