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gè)喂藥自然指的不是拿瓷勺喂，溫玉容極其聰慧，怎么看不出申玨眼神里的意思。他頓了頓，把瓷勺拿了出去，自己抿了一大口藥，才貼近申玨的臉。

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喂藥，直到碗底見空。

溫玉容把藥碗放下，轉(zhuǎn)過頭就看到申玨正在舔唇。他似乎覺得有些苦，舔一下，就蹙了一下眉。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很少在申玨身上出現(xiàn)，尤其是對方還是個(gè)帝王。

溫玉容定定地看了一會(huì)，突然抬起手擦了下申玨的唇，而申玨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舌頭直接舔到了溫玉容的手指。

他不由看向溫玉容，而溫玉容則是笑了一下，手又在申玨的唇邊擦了擦，“沾到藥漬了。”

頓了頓，他又道：“陛下先沐浴吧，待會(huì)就太晚了。”

申玨點(diǎn)頭了，所以溫玉容又起身出去叫人送水進(jìn)來。申玨沐浴的時(shí)候，他沒有在旁伺候，而是去了另外一間房間沐浴。

因?yàn)樯戢k在，他也不敢洗太久，匆匆洗好后，便穿了衣服，剛系好里衣的衣帶，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怎么在這里？”

溫玉容身體一僵，轉(zhuǎn)過身去，就看到站在屏風(fēng)旁的師霽。他眼里顯然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他就把慌亂之情給壓了下去。

他走上前，把人拉到屏風(fēng)后，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來了？”

師霽盯著溫玉容瞧，目光從臉上漸漸移到了脖子上，他嗤笑了一聲，伸手直接扯開了溫玉容的衣領(lǐng)，“你這是什么？”

溫玉容眉心一擰，把師霽的手打開，往后一退，匆匆掩上衣領(lǐng)，“你問這個(gè)做什么？”

“白日看的時(shí)候還沒有，這會(huì)子有了，我瞧這痕跡，是被親出來的，力氣還不小呢，玉容哥。”師霽臉上的笑意有些森冷，“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嗎？我怎么瞧著不像呢？方才喂藥喂的挺親熱的。”

溫玉容聽到這話，神情也冷了下來，“你在旁偷看？”

“偷看？我是擔(dān)心你傷勢所以過來，結(jié)果呢？”師霽氣得把手握成了拳頭，他抬起手想砸旁邊的屏風(fēng)，但還是生生忍住了，“溫玉容，他殺了我哥，你選吧，你選他還是我？”

溫玉容閉了閉眼，輕嘆了一口氣，“小舟，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證明是陛下動(dòng)的手，你也在他身邊伺候過，不是嗎？事實(shí)上他跟民間傳言中的樣子并不像。”

師霽冷著臉看著溫玉容，“意思是你選他嗎？”

“我……我沒有選誰，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片面去看待一個(gè)人了。萬一不是陛下動(dòng)的手呢？”溫玉容放軟了聲音，“你不要那么沖動(dòng)，好嗎？冷靜一下。”

冷靜？

要他怎么冷靜？

今下午他替眼前人擋了一塊巨石，如果不是他身體好，現(xiàn)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現(xiàn)在背后的傷口還疼，疼得他臉色都是白的，可眼前的人好像看不到。

眼前人只顧著替那個(gè)病秧子說好話，也不問他傷口疼不疼。

多可笑，他為溫玉容付出那么多，可溫玉容呢？他只忙著跟那個(gè)病秧子在床上廝混。

師霽深深地看了溫玉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溫玉容見狀，不由往前走了一步，“小舟！”

師霽腳步一頓，他回過頭，聲音像是從牙關(guān)里擠出來的一般，“你不要叫我小舟，這個(gè)世上早就沒有師舟，只有師霽。當(dāng)我哥替我喝了那幾杯酒，師舟就已經(jīng)死了。”

去年盛夏的那場宮宴。

師浩然偕同兩兒子一起出席，因?yàn)閹熤蹌偸芰藗詭熿V不讓他沾酒，當(dāng)宮人送來的御酒卻不能不喝，不過師霽偷偷把師舟的酒杯和他的空酒杯換了。

事實(shí)上，兩兄弟的酒部被師霽一個(gè)人喝了。

那一夜，師舟只喝了白水。那白水倒在酒杯里，不湊近聞，是分辨不出那是酒還是白水。

宴席散后，他們剛到府邸門口，師霽突然就出事了，連聲都沒來得及出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他兄長一向身體康健，怎么會(huì)突然死亡？

他祖父師同儒輔佐過三代皇帝，看到師霽的尸首后便問在宴席上師霽吃了什么。

師舟突然想到那幾杯酒，仔細(xì)一回想，想起給他送酒的宮人跟給他爹和兄長送酒的并非同一人。

師同儒聽到了這些話，沉默良久，才嘆道：“恐怕是宮里的人想要舟兒的命，只是沒想到那酒被霽兒喝了。”

師夫人已經(jīng)哭得嗓子都啞了，聽了這話，臉上盡是駭然，“他們……他們?yōu)楹蜗胍蹆旱拿俊?

師同儒摸了摸手里的佛珠，盯著外面影影綽綽的庭院，樹影投在地上，顯出幾分猙獰和恐怖，猶如此時(shí)他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

“那妖后和暴君可能容不下我們師家了，舟兒前段時(shí)間連打勝戰(zhàn)，在民間已是名聲顯赫，他們可能有所忌憚，所以干脆……”

他看向自己的兒子師浩然，“我們不能對外說是霽兒死了，三十年前，我曾跟武林人士交過手，學(xué)過一些易容之術(shù)，可以把霽兒易容成舟兒的樣子，若他們要?dú)⒅蹆海姷街蹆阂阉溃隙〞?huì)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