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廟頭轉(zhuǎn)機

黃沙河一戰(zhàn)，清軍敗退得太快。從廣西一路追擊的劉長清一部，一接到黃沙河與長毛賊軍交戰(zhàn)的消息，便加快行軍速度，想加入戰(zhàn)場從后面夾擊太平軍，無奈，離黃沙河還有三十余里的時候，便已得知清軍倉惶敗退的信息，劉長清嚇得連忙命部下停止追擊，并再往后撤退十里，這才安心扎營。

當(dāng)天，天王東王一道宣布慶祝天國大捷，全軍在黃沙河圩扎營休整，并將清軍營帳中繳獲的肉米等食物分發(fā)各營，喜慶勝利。

傍晚，馮紹光命親衛(wèi)取了些吃食，在盧七的帶領(lǐng)下，來到親衛(wèi)營，看望關(guān)押的劉長佑、江忠濬、江忠淑、江忠義四人。

江忠濬等三兄弟倒還好，畢竟年輕又習(xí)武。劉長佑才被俘虜關(guān)押兩天時間，馮紹光再見到時幾乎認不出來了。馮紹光見他雙眼眼圈發(fā)黑，布滿血絲深深凹進，自己進來江氏三兄弟都看向自己，唯獨劉長佑眼睛平視，不曾看過自己一眼。

一旁的牌刀手告訴馮紹光，這個劉長佑是個硬骨頭，絕食2天了，怎么勸都不肯吃飯，很難對付。

馮紹光看看這個牌刀手，他認出來了，是叫譚體元的那個小伙，也是童子軍里面調(diào)過來給自己當(dāng)親衛(wèi)的。

馮紹光笑笑，不無嘲諷地看看劉長佑，道：“譚體元，你說他要絕食求死，我不這么看。真的求死，咬斷舌頭或者自己撞死在地上都可以，何必折磨自己挨餓絕食而死？”

“說吧，劉長佑，你這么做，無非是想引起我注意，是殺了你成全你的名聲，還是別的企圖？反正不是真的想死，對嗎？”馮紹光面含譏諷地微笑著。

“你！？你這逆賊，上反叛君父，下戕害百姓，妄為讀書人！”劉長佑張張干裂的嘴唇，喉嚨沙啞地罵道。

“大膽！居然敢辱罵南王！南王，讓小人砍了他的狗頭！”一旁的譚體元怒喝道。

馮紹光擺擺手，制止譚體元，又對劉長佑道：“而今，滿清占漢，天災(zāi)不斷，稅收混亂，貪官污吏欺壓百姓，民不聊生。我馮云山正因讀了點書，才欲救天下百姓。驅(qū)逐滿清，復(fù)我漢人江山，共創(chuàng)大中華之天國盛世，讓所有的漢人都有飽飯吃，有暖衣穿，是馮某之理想，馮某哪怕舍卻此身皮囊，也在所不惜！”

“倒是你，妄為讀書人！你劉長佑，妄讀孔孟圣賢書，白學(xué)程朱大家理！身為漢人，甘做滿清奴隸，維其統(tǒng)治，魚肉百姓，助紂為虐，為身前一時名利，空留臭名于丹青。”

馮紹光想起后世中華被各國列強欺凌侮辱，不由更加痛恨滿清。一身正氣充斥胸間，斥責(zé)劉長佑倒也是理直氣壯。

劉長佑為馮紹光氣勢所壓，一時語塞，滿臉通紅，強辯道：“你這逆賊胡言亂語，強詞奪理！你等長毛逆賊，不事生產(chǎn)，四處燒殺虜掠，縱兵為禍，竟然妄談救民于水火？我身為讀書人，忠君愛國，替君父朝廷分憂，對你等亂民賊子，恨不能盡誅為快！”

馮紹光想想太平軍現(xiàn)在做的，確實不事生產(chǎn)，靠搶奪豪強財物生存。不由有些泄氣，他知道劉長佑還是那種傳統(tǒng)的讀書人，用言辭是無法招用的。不過，自己有的是耐心，就讓親衛(wèi)營慢慢關(guān)押著，就算不能招降殺掉，也決不能放回滿清那邊。

劉長佑是硬骨頭，但江忠淑、江忠義兩人不是。馮紹光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一同關(guān)押的江氏兄弟三人，江忠義就喊起來：“南王，忠義身為漢人，必定身向天國！何況小人已帶李大人尋獲數(shù)擔(dān)火藥，為天國立下大功啊。請南王放了小人，允許投效！”

一旁的江忠濬喝道：“住口！兄長說過，你如果投降長毛，以后就不要姓江。”

江忠義一聽，一臉絕望，凄然哭訴道：“三哥，我才17歲啊，我不想死。我還沒成家，沒后人，我家中老母也無人贍養(yǎng)。我只不過想活下去而已，不姓江就不姓江，我只要能不死。”

江忠濬一怔，無法反駁，不禁惘然長嘆一聲，看看旁邊的劉長佑，見他也一臉無奈，便不再言語。

江忠淑也嘴唇一動，剛想說什么，又猶豫著，最終沒出聲。

馮云山看看幾人反應(yīng)，已了然于胸。他讓譚體元將江忠義放了出來，跟著譚體元他們做南王牌刀手，以便隨時盯控，其余三人全部分開關(guān)押。

看到江忠義直接被放了，江忠淑不由急了，自己也才18歲，也不想死啊，而且江忠淑本身也是厭惡滿人，不愿自稱奴才。略一遲疑，馮云山和譚體元等人已經(jīng)走了。江忠淑如釋重負般，繼續(xù)他的關(guān)押生活。

第二天一早，東王下令將清軍俘虜中的五十余名滿人全部砍首，剩余六百漢人兵勇交由后軍看押，充當(dāng)輜重搬運苦力。當(dāng)下在黃沙河又征集了三十條船只，天國軍中有中型船只一百余艘，小型運輸船只、漁船共三百余艘。曾觀瀾、盧七等人指揮后軍牌尾將黃沙河圩清軍營中大量營帳、糧米、火炮等悉數(shù)裝運上船，將大點的船都裝載得吃水極深，才將剩余無法帶走的營帳等物焚毀。之所以如此著急，是昨晚太平軍營中慶祝大餐時，席間悄悄流傳一條消息，衡州府、長沙府一帶清軍兵力空虛，尤其長沙城墻破舊，極易攻下。

這條消息自然是馮紹光使人流出，目的是提供湖南清軍信息，促使天國高層加快行軍速度。

途中，馮紹光暗令才十六歲的譚體元領(lǐng)二十余名可靠后軍老兄弟，從黃沙河圩悄悄出發(fā)，至百余里外的新寧縣，尋找那從江忠義口中問來的劉長佑家中位置，設(shè)法將江忠源及劉長佑的家眷悉數(shù)帶出，不可使之受傷，送至馮紹光身邊。

太平軍從黃沙河圩出發(fā)，開始出廣西，踏入湖南境內(nèi)，順江而下朝永州府進發(fā)。

傍晚時分，馮紹光正坐船上，一邊飲茶，一邊和李開芳、謝享才閑聊圣教往事。忽聽船底咔嚓一聲，三人跑至船艙邊一看，江中水流不知何時變得湍急，湘江北急轉(zhuǎn)朝東，約半里長狹窄的轉(zhuǎn)彎江面，密密麻麻聚集著二三百船只，后面還有一百余艘船只繼續(xù)順流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