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姐。”昆宛身子弓的更低了些。她知道這是個約定俗成的隱晦說法，也代表著顧小姐很滿意她煮得藥。
三人緩緩退了出去。
“昆醫(yī)女，請。”秀祺嘴上說著請，可手卻沒有指向離去的方向，反而握住昆宛的手，遞過去一個沉手的秀包。
這一次昆宛沒有再開口道謝，而是攥緊了秀包，沖著里屋的方向屈了屈膝。
“顧小姐這幾日的藥，我已經(jīng)包好擱在側屋的桌上，煮藥的注意事項，我寫在紙上，壓在藥包下頭了。那我就告辭了。”昆宛依舊很靦腆，還帶著一絲輕松，似乎顧府的活不好做。
秀祺滿意的點點頭，面上微笑著，伸出手朝著院門的方向，邁出幾步：“昆醫(yī)女，請。”
秀書站在后頭，眼中劃過淡淡的失落，沒有跟上去，卻也沒有離開，只是站在那兒等著。可是直到兩個身影消失在院墻外，也沒有等到那回頭一眼。低低的嘆了聲，轉身進了側屋，少了個人，但藥還是要熬的。
院里又靜了。風起，卷來朵迎春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卷走了云絮堆到天邊，聚散幾番。初春的陽光懶懶的鋪下，這春終是迎來了。
昆菀坐在顧府送客的馬車里，從側門顛簸繞過正門。風吹著車簾翻飛，讓她瞧見正門口停了輛四騎黑漆的馬車，車下候著個素衣男子，面色沉靜。她微微一笑：“春風真暖和。”
前頭的車夫聽到她說話回了頭，車里卻再沒了聲音，暗自嘀咕道：“圣醫(yī)堂還有這般怪的醫(yī)女。”
比車夫還要納悶的是留聲，他站著好一會，可老爺還是沒有下車的意思，他不敢問也不能問。
顧爭靠在車里錦墊上，翻來覆去看著手里頭那張細長的紙卷，說是紙卷是因為從一個極狹小的空間拿出來后它真的卷的很厲害。
紙上的內容很簡單。“事成，恭迎。”
顧爭思索的內容也簡單，成何事？迎誰人？
其實發(fā)現(xiàn)紙條的過程，是個巧合。
今日晨間，圣上召見太子殿下，正巧問到梅酒詩會，太子自然提到本屆的女式子顧溪魚。圣上龍顏大悅，正巧當時在練字，興致一起，便賞了顧爭一支湖州進貢的宣金紫毫。
顧爭得了賞賜自是臉上有光，便想起原本允了給溪魚獎賞，正巧遇到慶瑞家的*給忘了。幾番思慮之下，決定也送支精致的毛筆給她。正巧前日他自奇珍閣新得了支青玉的兔毫，帶到尚書苑打算作日常辦公用。他起初看中這只筆，就是因為青玉的質地細膩溫潤，筆柱纖細，書寫省力，正巧也適宜女子用。
下朝之后他特意回尚書苑取回青玉筆，一路賞玩，不想馬車顛簸，失手讓它滾落一邊。正巧卡在桌幾和書柜之間的夾縫里，微微露個頭，他用手輕輕一拔，筆頭落了。
正巧的正巧，那便不是巧了。
可這紙條是誰放進去的？什么時候放進去的？顧爭想不明白，也許這放紙條的人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取回這支筆。如果在尚書苑里再擱上幾日，這紙條只怕已經(jīng)去它該去的地方了。從原來之處來，往該去之處去，自己這兒只是個中轉。
“留聲，你去查查奇珍閣。”
顧爭終于下了車，一起下來的還有這道命令。
“是。”留聲垂下眼簾，額前一縷碎發(fā)隨風揚起，細長的陰影從眉頭垂到眼下，像條傷疤。
顧爭不再停留，大步往府里走去，心里感嘆著，怎么想送一件禮物這么難呢？真是幾經(jīng)波折，罷了，罷了，回頭讓她自己選吧。心里雖是這么想，卻也覺得虧欠了些，腳下一頓，朝著駱夫人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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