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霧籠罩著這個不大的村莊。
從村頭到村尾,已經是漆黑一片,只有村西頭的一家,窗戶上人影晃動,透出昏黃的微光。
屋內的土炕上,放著一張擦拭得很是干凈的桌子,桌子上,是一盞搖曳的老油燈。
幾個人圍坐在一旁,都沒有說話。
炕頭盤腿坐著的,是個看上去五十左右歲的老頭,臉上刀鑿斧刻。
一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瞪著油燈,手里卻不緊不慢地從煙口袋里挖上了滿滿一鍋旱煙,用大拇指一下一下按著。
“他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大郎二郎都在,你就說說吧——”
一旁同樣是滿臉風霜的婦人用手中的錐子劃了劃鬢角,又用力地納起手中的鞋底來。
老頭把裝得瓷瓷實實的煙鍋就著油燈點著,深深吸了一口,一股濃濃的煙霧順著鼻子噴了出來。
“這事吧,關系到咱們老陳家的前程,也關系著老三的性命——”
說到這里,老陳頭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你就說吧,爹!”
一旁說話的,是個十七八的青年。
“唉——”老陳頭嘆了一口氣,“我打算讓老三去念書!”
念書?
兩個青年都有些驚異,念書?
這可是件天大的事兒!
“怎么著——你倆當哥哥的有想法兒?”
“沒有沒有,我才懶得念書呢,我想去從軍——”
“你個小兔崽子!”老陳頭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婦人也嗔怪地給了他一巴掌:“胡說什么,那些軍戶有什么好當的?”
年紀大一些的青年,倒是沒有對自家弟弟的想法表示什么不滿:“爹,你想讓三郎去念書?”
老陳頭瞟了一眼對面的屋子:“是啊,半年前你弟弟就想去念書,我不讓,結果三天前就投了河,雖說是救過來了,可看上去癡癡呆呆的,也沒說上幾句話,就像個啞巴!”
婦人也跟著嘆氣,伸手抹了抹眼角。
“總不能就這么糟踐了吧,你倆也大了,也都說說——老大,你先說!”
陳家大郎攥著拳頭,好半晌沒說話。
油燈的火苗突突地跳起來,婦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拿著剪子剪去燈花。
“爹,你讓老三去念書,我沒啥說的,不過咱們這里離著縣城幾十里路,聽說那里的社學不錯,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送到那里去,可是咱家——”
“社學咱不去,去馮家莊!”
“馮家莊——你是說馮家的私塾啊?”
老陳頭點頭。
私塾,是相對于公學來說的。
設在縣城的社學,就是最基層的公學了。
縣城以下,有些村鎮有些富戶,會籌集起銀子,賃請先生來教授族中孩子。
像陳家莊這樣的村子,一村子里能認識幾個字的,一巴掌都數得出來。
社學路途遙遠不說,離著村子幾十里路,還大多都是荒郊野地。
最主要的,是要銀子。
這個時候社學的學費,就是銀子。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