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樊明道回到老院后，老爺子還不知道三兒子想要分家的心思，迎上前吩咐道：“老三，你回來了便好，快去你老丈人家把廣兒娘倆接回來罷，總不回來，外邊人該說閑話了。”
老太太吧唧嘴，言語間帶有不滿情緒，不肯讓樊明道去接，道是：“接什么接，自個沒長腿是怎么著，難不成還要我樊家八抬大轎請她回來不成？我樊家可養(yǎng)不起這么金貴的人……不回來更好，正好省下兩個人的口食。”
黃氏煽風(fēng)點火，道是：“她是個有‘福’的，有貴人照料，銀子多著哩，哪瞧得起這個家。”
老院這幾人只覺得老三一家是老實的，樊明道是不可能不去把馮氏接回來的，越是拿定了這個主意，說話越是不留余地。
樊明道瞧見井邊已經(jīng)堆放了好幾盆臟衣服，不知積攢了幾天，只怕他把妻子接回來，沒人會關(guān)心她的病情，只會馬上招呼她去干苦活累活。
他忽而意識到，馮氏嫁給他，進(jìn)了這個家門，這些年嬌小的身軀不知干了多少苦活累活，只不過從未對他道起過。
說來也是他這個當(dāng)丈夫的失職，二哥沒點破前，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再想想二哥說的那番話，于是更堅定了分家的想法。
……
“爹娘，兒子懇求你們……分家吧，讓我和廣兒娘倆搬出去住罷。”聲音不大，正好夠院子里的人聽到。
老爺子最先發(fā)言，怒目而視，道：“混賬東西，說什么渾話，好好的說什么分家，到底沒把我和你娘放在眼里。”
父母健在，兒子提出分家，確實是對父母的不敬。
黃氏則淡淡然，仿若是在看笑話，她篤定了老三不過是鬧鬧脾氣，他那樣隱忍的性子怎么可能跟爹娘分家。
樊明道又說了一遍，道：“兒子想分家，求爹娘成全。”這一次，語氣堅定。
“分家？為什么分家？難道就是為了你家那口子生了一場病？她便這么嬌貴，少不得一根毫毛，生一場風(fēng)寒就逼得你要與爹娘分家？我生你養(yǎng)你這么些年，還比不得你媳婦的一句話？”老太太咄咄逼人道。
換作以往，只要老太太多說一句重話，樊明道便屈了。
可今日不一樣，樊明道卻紅著脖子辯道，沒有退讓，道是：“我十歲那年摔了腿，在你看來也不過小跌小傷，你把銀子給大哥交了束脩，讓我躺幾日就好，于是我就這樣跛了一輩子。如今，廣兒他娘病到只吊著一口氣，你居然還說僅僅是一場風(fēng)寒，你不念她平日里勞苦勞累，也該想想廣兒只有七歲，不能沒了娘呀……你既然把整顆心都給了大哥，又何苦為難我，不如放兒子一個自由，任我自生自滅，也總比拴著我當(dāng)牛使好……分家吧。”
老太太訕訕，那年的事確是她的不對，可她并未為此多疼愛老三一些，辯解道：“陳年舊事，還提作甚，有舍才有得，便是有這些年對你大哥的培養(yǎng)，你大哥才能考得如今的功名光宗耀祖，別的大戶人家求還求不來咧……待你大哥中了舉，你只管跟著吃香喝辣的，何必目光短淺至此。”
樊明道苦笑，道：“怕是兒子沒有跟著大哥享福的這個命，娘親只管把我分出去，但凡大哥那日高中了，我也不會死乞白賴地上門求半斗米。”心中想，莫說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以大哥一家的性子，又怎么會讓別人沾到一星半點的好處呢？
原在屋內(nèi)的樊明仁，憤憤然出門來，指著樊明道的鼻子罵道：“讀書人豈容你污蔑，你跛腳之事與我何干，容不得你口出亂語！”
老太太連忙哄大伯道：“他不識字，不識抬舉，你莫跟一般見識。”
與我何干？這話當(dāng)真讓人寒心，樊明道冷笑道：“是我自己摔斷的腿，廣兒他娘也是自己染的風(fēng)寒，自然與大哥沒有一絲半點關(guān)系，即便是瘸了、死了，也絲毫不會敗壞大哥的名聲，更不會影響到大哥的科舉前程……既然沒得關(guān)系，那便徹底一些，分了家各自過，老死不相往來，大哥也不必再問弟弟‘與我何干’了，豈不更合大哥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理解，作者已經(jīng)回來了。
晚上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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