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喊的瞬間，收廢棄金屬的壯漢臉色一變，他從桌子后面走出來，快步走到門口，屏息傾聽。

巷子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哭喊聲，顯然是剛才的聲響已經(jīng)被巷子外街道上的人注意到了。

雖然在下街死人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但既然引起了騷動只能說明這人死得有蹊蹺。

壯漢對這事沒什么興趣，但如果有人死得蹊蹺，說不定會引來警察，他們這生意可不是上的了臺面的生意。

他快步走到破爛木桌前，開始收拾東西：“收尸人，帶著你的東西先回去吧，今天這生意做不成了。”

安娜連忙站起來，成為尸語者之后，她的五感靈敏了不少，剛才外面的聲音自然也都盡收耳底，“我已經(jīng)來了，耽擱一會兒……”

壯漢打斷她：“要是你還想掙這個錢，就別繼續(xù)浪費時間。”說話之間，他已經(jīng)將東西一股腦兒地塞進隨時的編織袋里，“學的聰明點，從后門走。”說完，就不在理會安娜，蓋滅油燈，帶著東西從后門離開。

這里本來也就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此時，壯漢一走，就只剩下安娜和一張破爛桌子。

“什么嘛。”安娜被晾在空蕩蕩地屋里，惱火地踢了一腳破木桌的桌腿，木頭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晃晃悠悠，擺在桌子上的金屬零件落了下來，跌在地上。

她靜了靜，也知道這里不宜久留，連忙拿起斂尸袋，將金屬破爛都塞了進去。

將袋子背好，安娜卻沒有聽從壯漢的話從后門走，光明教會派遣來的那六個人還在外面等她，再說了，她是個收尸人，怎么可能避著尸體走？

安娜原路返回，臨近巷子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原先狹窄的巷子口擠滿了人，身著光明教會制式衣服的護衛(wèi)們尤其的顯眼，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人們聚集在一起。

若是平時，他們可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死去而駐足，但今天不同，尸體旁邊站著光明教會的人。

安娜皺起眉頭，緩步靠近，周圍小聲的議論傳入她的耳朵。

“又是斷了手。”

“看見兇手了嗎？”

“不知道啊，我聽到慘叫就過來了，結果看見……”那人的視線在光明守衛(wèi)上轉過，“是不是……啊？”

“噓，不怕被聽見嗎？”

“這人我見過，手腳不干凈的，肯定是不長眼偷到了光明守衛(wèi)身上，才會被砍了手。”

“怎么可能？光明教堂不可能隨便殺人的。不是說最近有砍手黨嗎？專門砍人的手。你聽說沒，南十字街上的裁縫家那位，就被砍了手，現(xiàn)在不知道死活呢。”

聚集著看熱鬧的人群如同銅墻鐵壁一般，將嬌小的安娜嚴嚴實實的堵在人群之外，她跳起來向里看，什么都看不見。

安娜板下臉，大喊道：“讓一讓，收尸人！”

女孩刺耳的聲音短暫的打斷了議論的聲音。安娜前面的人回過頭看，看了眼這個嬌小的，背著收尸人標志性斂尸袋的聲音，蹙著眉頭給她讓出一條路。

安娜鉆了進去，穿過人群，走到了尸體旁。

那人仰面朝天，臉龐扭曲著，眼瞳完全擴散，致命傷在手部，準確來說在腕部，因為眼前的家伙兒已經(jīng)沒有手了。

她認識著個倒霉蛋，有過一面之緣，就是個剛才那個想要掏她錢袋的家伙兒。

剛剛還是活生生的人，怎么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尸體？

安娜蹲了下來想要細看，工作原因經(jīng)常接觸到尸體，她略微懂一些里面的門道，地上的鮮血是濺射形的。

四周環(huán)視一圈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死者的雙手自手腕處被截斷，截面異常的平整，一般的武器根本無法造成這樣的傷口。

她剛想抓起尸體的手腕細看，就被領隊的抓住了手。

安娜抬頭看他：“做什么？”

領頭的面色陰沉，“別動。”

安娜抽出自己的手，說著就要繼續(xù)查看：“這是我的工作。”

“我已經(jīng)讓人報警了，警察等會兒就會到。”領隊不顧安娜的反對，又一次拽住她的胳膊，“這不是什么街邊的無名尸體，這是兇殺案。”

大白天發(fā)生在鬧市街頭的兇殺案。

“警察不會管的。”安娜站了起來，高聲問周圍的目擊者，“你們誰認識他？”

或許是因為怕事，或者是死者真的沒有什么認識的人，周圍的人紛紛搖頭，一個個后退。

這種事情安娜早就習以為常。

她剛才都聽見了，這人是個手腳不干凈的小偷，沒人會替一個小偷出面。

她看著四周圍觀的人群，這是常態(tài)，并不能怪他們冷血。

“你看……”突然，她的視線一凝，落在人群之中的一道身影之上，連帶表情也變了幾分。

她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刻，躺在地上的這個男人，這是因為斷手失血過多而死的人。

安娜調整了一下呼吸，這兩日和厄琉西斯待在一起，那些不干凈的東西無法接近，她都快要忘記自己曾經(jīng)的狼狽時候，以及那種天生的不詳?shù)哪芰Α?

－－陰陽眼。

安娜低下頭，躲避那東西的視線，生怕他察覺自己可以看到她，然后纏上她，但隨著她低頭，一雙小腳丫闖進了她的視線。

喬治不在空中亂飛的時候，總喜歡坐在她的右側肩膀上，垂下的雙腿剛剛好在肩膀靠下一點的位置。

她是尸語者了，不需要害怕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