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的人世代英勇，大寧上下無不知曉。往日他雖也喜歡翻看那些舊書戰(zhàn)事，可到底還是帶了幾分局外人的心情，此時站在洛家這一代的掌權(quán)人面前，他卻突然覺得無地自容起來。
這種難堪要比別人笑他不配冠以皇姓來得更加沉重，祖母曾經(jīng)對他說過，這一輩子不要去想著洛家，也不要想著去姓洛，因為那個世家是祖母一生的罪過。
“我……什么都不會。”唯唯諾諾地低下頭，臉慢慢變得通紅，封皓難堪地朝寧淵瞟了兩眼道。
他這副樣子，上不得戰(zhàn)馬，握不住戟槍，除了遛遛鳥，賭賭錢還真是沒什么擅長的。
什么都不會？那昭言長公主到底也出身皇家，怎么把一個孩子教成了這么個模樣？
寧淵皺了皺眉，手里拿著的書慢慢被吹開帶了幾分墨香，垂著頭的少年輕“咦”了一聲慢慢嘀咕道：“第三卷《戰(zhàn)書》。”
雖輕微但卻無比肯定，寧淵抬頭朝旁邊站著的封皓望去，眼慢慢挑了起來。
《戰(zhàn)書》由洛家歷代族人隨性寫成，多是戰(zhàn)場行軍布陣的真實事例，雖說不是什么珍寶，可也一直被妥善保管著。這一本也是洛凡看她實在無聊才從書閣里找出來讓她解解悶的，就算是她也不能光憑封面就知道手上拿的是第幾卷，可封皓卻一眼就能分辨出……
“你讀過《戰(zhàn)書》？”寧淵把書合上，眼一勾帶了幾分深沉。
“嗯，祖母不讓我學(xué)那些儒學(xué)，說是學(xué)了也沒什么用，家里請的老師也只是教著認(rèn)了些字，我嫌那些太無聊，無事的時候就自己找了些書來看。”封皓扭著手，磕磕巴巴地開口，看向?qū)帨Y的眼底帶了幾分忐忑不安。
寧淵低眉一笑，洛家收藏的《戰(zhàn)書》豈是可以隨意找到的，這孩子應(yīng)該花了不少心力去收集才對。
果然，聽到這話，一直站在旁邊臉色不怎么好的洛凡也端正了神色，看向封皓的眼底多了幾分滿意和暖色。
“那你記得多少？”
封皓使勁地搓了搓手，撓撓頭憨憨一笑：“我平時看的東西不多，《戰(zhàn)書》也只找到四卷，讀來讀去……就全背下了。”
旁邊猛地一陣咳嗽，清河詫異地看向封皓，手里拿著的扇子被她一個激動給捏得斷了。察覺到凡叔掃射過來的眼神，她吐了吐舌頭沒有出聲。
她當(dāng)初可是被逼著看那七卷書來著，可惜如今連一卷都沒有看完，要是說年俊那家伙把四卷看完她還能信，想不到這圓圓的一團還真是不可貌相。
寧淵原本淺然的眼神精神起來，她站起身慢慢走到封皓面前。
封皓低著頭，看著視線里陡然出現(xiàn)的黑紋鑲底棉履，握著的手緊了緊。
他不經(jīng)允許看了洛家先輩的心血，洛小姐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圓圓胖胖的身材，五短的四肢，滑稽艷麗的穿著，無論怎么看都與那些掛在祠堂里的洛家先輩相差甚遠(yuǎn)。
可到底，他也是洛家的后人。
寧淵輕輕嘆了口氣，把少年頭上歪掉的錦緞扶正，伸手把他額上鮮紅的額冠和腰間琳瑯滿目的配飾全部取下來丟在地上。
封皓只感覺一陣窸窣的響動，還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全身上下的東西都被除了個徹底。
這樣就順眼多了，首先改改他庸俗的品位好了。
寧淵滿意地點點頭，無視清河和洛凡詫異的眼神重新走回木塌上坐著。
“封皓，凡叔會帶你去書閣，七卷《戰(zhàn)書》你都可以學(xué)。”
封皓眼一眨，脖子伸長了一些：“真的？”他長這么大要說是愛好的話還真是只有這么一點。
寧淵點點頭，指尖劃了劃面前的書本緩緩道：“但是……除非你能把這七卷書全部看完，否則你不能踏出洛府一步。”
所謂的不踏出洛府一步，應(yīng)該指的是不準(zhǔn)回公主府吧！可若是全部看完，至少需要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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