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看著面前懶散站著的黑衣女子，猛然回想起當(dāng)年史冊中雖是記載過墨寧淵重諾守信，可是…守信的對象的確未涉及旁人。
“寧都乃山主所建，封祿猜想山主定是不會見它一夕盡毀。如今京城禁軍不過五萬，調(diào)撥其他地方兵力也需要時日。若是山主不加以援手……”
“大寧存亡，與我何干？”
寧淵淡淡地看了封祿一眼，一字一句地說完這句話，抱著酒壇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步履利落，不見半點猶疑。
天佑數(shù)萬年歷史里沉浮起落的王朝難以計數(shù)，盛衰之理本為天命，自她重活一世，這大寧于她早就無半點干系了，若是封凌寒和百里瑞鴻還在，她的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大寧毀于一旦，但如今……
安四怔怔地跪在地上聽著兩人匪夷所思的對話，感覺到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山主……太祖……難道她是……他抬起頭小心地朝宣和帝看了一眼，見宣和帝臉上明顯僵硬的神色，掩下了心中所思小聲地喚道：“陛下，剛才陳將軍帶血一路入皇城，現(xiàn)在想必京中百姓都已經(jīng)知道了，若是不及早做準(zhǔn)備，奴才恐怕寧都會大亂啊！”
陳沖一身染血進(jìn)城，亡于泰安門前，現(xiàn)在北汗大軍危逼寧都的傳言恐怕早就在京都里傳開了。
宣和帝聞言肅然，略一閉眼沉吟道：“安四，宣平王、宣王入宮，封鎖城門，隨朕回宮。”
御書房里安靜得有些詭異，平王聽到消息時在府里正是焦躁難耐，接到宣和帝宣他入宮的圣旨時還驚了一回，等聽到來人說封顯一同被宣入皇宮后才緩下氣來。
北汗大軍危逼寧都，就算是兩百年前的滅國之難，都不曾到過如此地步。
封顯也是一臉鄭重，他瞧了面色有些古怪的封辛一眼，朝坐于上首的宣和帝道：“父皇，云州離京城遠(yuǎn)隔千里，北汗大軍到底是如何入我大寧國境的？”
這的確是如今最為迫切的問題，若是不弄清楚北汗人入大寧的渠道，就算是這次可以抵御外敵，也難保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事。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云州布防極嚴(yán)，他們不可能從那里入大寧，除非……”宣和帝看著案桌上鋪陳的地圖，眉頭緊縮，指著其中一處道，“除非是從這里進(jìn)入。”
封顯聞之一愣，急忙走上前兩步，看著宣和帝指著的地方，驚訝地回道：“父皇，這怎么可能，雅安雪山高余數(shù)千米，極少有人能攀越，更何況是二十萬大軍！”
封辛聞之也露出贊同的神色來，覺得宣和帝有些情急失常了。雅安雪峰處于北汗和大寧的交界處，自天佑大陸存在起便一直佇立，高達(dá)千米，攀爬需要數(shù)月。更何況雪山上沒有任何可供生存的物種，就算是武藝極高強(qiáng)之人也甚少涉足那里，幾千年來一直被視為天險。
宣和帝擺擺手，盯著封辛神情里現(xiàn)出幾許厲色來：“這個先放下不提，封辛，蘭臨城是朕賜予你的屬城，擁有五萬兵力，拱衛(wèi)京師，如今才不過三天就城破，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蘭臨城能堅持?jǐn)?shù)日，京都必不會陷入危機(jī)之中。
封辛急忙跪倒在地，神情倉皇：“父皇，兒臣實在沒料到北汗二十萬大軍會壓城，數(shù)日前……兵部上報河嶺一帶匪盜嚴(yán)重，兒臣便自作主張調(diào)了一半將士前去剿匪。”
宣和帝聞言大怒，一腳蹬在封辛身上，吼道：“你說什么？你居然妄自調(diào)了蘭臨城一半的兵力去河嶺？”
封顯也詫異地看著這個平時穩(wěn)重精明的大哥，略略不解，妄自調(diào)動軍隊可是死罪，他怎么會這么蠢授人話柄，如今更是惹得國祚不安？他抬眼朝低著頭的封辛看去，微微瞇起了眼。
“父皇息怒，兒臣是想……一月后便是您冊封太子之時，兒子想做出點成績來，現(xiàn)惹得大禍，自知死罪，還請父皇讓兒臣戴罪立功，以贖死罪，兒臣愿意披甲上陣，抵御北汗大軍。”封辛雙頭伏地不停地叩首，聲音中也染上了悲愴之意。
噔噔的響聲在御書房里回響，才一會兒觸目的鮮血就從平王頭上滴落下來，染紅了房中的地毯。
封顯沉默不語，看著封辛神情難辨。
宣和帝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平王，嘆了口氣，道：“起來吧，北汗大軍離京都只有二日路程了，你們說說怎么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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