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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源？”高遵裕等人各自把這個詞在嘴里念了一下，當即一齊反應(yīng)了過來，臉色無不為之一變。
“是要動用修筑渭源堡的錢糧？！”苗授驚問。
“還有人力。”
論軍事才能——尤其是戰(zhàn)術(shù)層面上的能力——韓岡并不算出色。也就戰(zhàn)略眼光還可以，搖著鵝毛扇、運籌于帷幄之中沒有什么問題，若真要讓他上陣指揮，肯定要抓瞎。但他并不缺官場上和職場上變通的頭腦，缺錢怎么辦，很簡單，就兩個字——
——挪用！
放棄渭源堡的擴建，把建設(shè)專款挪作軍費，保證戰(zhàn)時的供給。
為了擴建渭源堡，王韶所準備的錢糧用來作為軍費是綽綽有余，而調(diào)用秦州民伕的申請也早早得到秦州城的批復(fù)。本來增筑渭源的計劃，就是利用十月冬麥播種前的時間，這些筑堡的民伕，完全可以用來運送糧草軍械。
韓岡的建議不算出奇，廳中的幾位其實都能想得到。但苗授是不敢去想的，韓岡作為安撫司機宜能說的話，他雖是地位更高的都巡檢卻不能說、不能想。而高遵裕和王厚兩人，大概是思維走向上有了定勢，沒有往那方面去思考。
只是王韶……韓岡總覺得在他說出自己的建議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的眼神閃動了一下，之后的神色也沒變成高遵裕和苗授一樣的驚訝。
以王韶的才智，能想到這個主意也不會讓人奇怪，韓岡就覺得很正常，他猜度著，大概是早就想到了，如果他沒說話的話，王韶就要自己提出來了。
“那渭源堡怎么辦？”王厚追問著韓岡，“總不能不修吧？”
增筑渭源堡的方案早早的就遞到了秦鳳經(jīng)略司和樞密院，連天子都在關(guān)心著此事。王厚擔(dān)心著如果不能依時完工，朝廷肯定要降罪。但韓岡一無所懼，勝利者不受指責(zé)，“只要此戰(zhàn)得勝，朝廷自會重新?lián)苠X下來。”
“若是敗了呢？”高遵裕問道。
“當然會被降罪。”韓岡斬釘截鐵地說著。
高遵裕神色間頓時多了點陰郁，韓岡的回答雖然是實話，卻不是他想聽的。
“結(jié)果都是一樣，”王韶低沉的聲音響起：“如若授之用兵不順，有個參差的話，星羅結(jié)部勢力必然大張。那時候，即便有錢糧有民伕，也一樣不可能在他們眼前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把渭源堡擴建起來，還是會被治罪。”
正如王韶所言，如果出戰(zhàn)失敗，韓岡和苗授的兩個方案其實都是一個結(jié)果，渭源堡不可能建起來。既然失敗的后果一樣，而出兵成功的幾率，則是韓岡的計劃要比苗授的更高一點——再怎么說，三千大軍總比一千人冒風(fēng)險要強——那該選擇哪一個方案，自然不言而喻。
王韶出言為韓岡的計劃背書，高遵裕想通后也點頭表示同意。渭源堡要擴建，這一點連別羌都知道，還以此為借口，四處招攬盟友，試圖與朝廷拮抗。故而就算渭源堡突然間多了幾千民伕和士兵，又大車小車的在官道上來回穿梭，別羌星羅結(jié)也不會緊張過度。只要夯上兩天土，讓星羅結(jié)部放松警惕。接下來，便是三千奇兵突襲露骨山下的星羅結(jié)城。
用兵貴奇，這一招瞞天過海，無論是從可行性，還是成功率上，韓岡的計劃的確是要比苗授高上一籌。苗授對此也沒有什么不高興的，如果有更穩(wěn)妥地方法，他也不愿去冒風(fēng)險，畢竟到時帶兵上陣的肯定是他。他是西路都巡檢，對苗授來說，渭源堡是否擴建都不干他事，只要有仗打就成。
只不過苗授還想確認一下自己領(lǐng)軍的權(quán)力，他試探地問道：“秦州那邊要不要事先知會一聲？”
韓岡看了看高遵裕，又看了看王韶，兩人都是木無表情。誰也不想看著郭逵在這件事上摻和一手，功勞本就不多，小小的一塊餅，以郭逵的身份必然要分了大半去，說不定他還會派燕達來主持。秦鳳經(jīng)略司這么一口咬下來，作為下屬機構(gòu)的緣邊安撫司就只剩殘渣碎屑可以舔食了。
王厚將詢問的眼神投來，韓岡道：“還是等到錢糧、民伕以及出戰(zhàn)的各軍到位后，屆時再提也不遲。”
按照韓岡的計劃，即便是出戰(zhàn)，錢糧照樣要送去渭源，民伕也同樣得送去渭源，再以護衛(wèi)筑堡的名義派出軍隊。無論是錢糧、民伕還是護衛(wèi)，都是筑堡規(guī)劃中已經(jīng)確定的步驟。既然開頭做的是一樣的工作，就不必向經(jīng)略司明說這是為了開戰(zhàn)，而不是為了筑堡。等到把前期工作完成后，找個借口通知一下郭逵，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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