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鋪天蓋地的滾滾陰氣,一路追在杜晏二人身后,如果不是肖瑯的煉制已是初步完成,單憑杜晏一人,大概早就深陷順平鬼城之中。
在到達(dá)古村邊緣的時候,陰氣蔓延的速度總算是慢了下來,像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去路一般,最終停在了古村邊緣。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有種非常荒謬的電影感,遠(yuǎn)處的一切在陰氣的籠罩之下,幾乎已經(jīng)變成黑白色的,而古村這邊卻是色彩斑斕的人世間。
以一條小河為界,小河之上有一座簡陋的用來行車的橋梁,在眼下這情境看來,竟像是那九泉之下的奈何橋。橋的這邊,是繁華陽世;橋的那邊,便是逝者之地。
在色彩交接的橋頭,站著兩人,一位紅衣女子,一年輕后生,二人似在此等候許久。
古村算是范氏的地盤,她早已得到肖瑯指令,知曉順平城內(nèi)驚變。為防止引起混亂,她已讓整座古村外圍的村民們陷入沉睡之中,對于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現(xiàn)下情況危急,若是不能盡快除去孫晉,整個順平城的人都將被鬼城之中的厲鬼附身,屆時便又是一座順平鬼城。
杜晏來不及解釋太多,直接開口同范氏說:“你是否早已知曉順平鬼王同孫文昊之間的關(guān)系?“
范氏搖頭,又點了點頭:“母親對于自己的孩子,總是會有某種程度的感知,然而事情的真相,我卻是不知曉的。”
杜晏便長話短說,將孫晉和孫文昊之間的關(guān)系告知范氏聽。
范氏聽罷,臉上露出些似悲似喜的復(fù)雜神情來:“如今聽你一席話,我心中執(zhí)念竟是消解不少,知道他不過是借用我腹中胎兒身體的厲鬼之后,那他所做下的那些事,卻是不是因為我的過錯。”
貨郎低聲安撫她:“那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過錯。”
杜晏見狀,又將除去鬼王的法子告訴范氏,并且強(qiáng)調(diào)道:“以你尸骨為陣眼,可以將孫晉困于陣中并將之除去。只是你的尸骨恐怕也是保留不下來。”
范氏微微一愣,一旁貨郎卻是臉上有些擔(dān)憂,問道:“慧娘的尸骨被毀的話,對她會有什么影響?”
杜晏坦然告知:“如果孫晉被除掉,加之尸骨被毀,她自然是無法再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存在于時間。”
范氏尚未出聲,杜晏又繼續(xù)說道:“我可送你去輪回,只是你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再少數(shù),下地府接受審判之時,你大概還是會要受些刑罰才能再入輪回的。”
貨郎張了張嘴,想問些什么,卻又似乎知道范氏心中所想,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杜晏見貨郎臉上凝重神情,說到:“不過你所殺之人,都是些同你有仇且為惡之人,判官會酌情處理的。”
貨郎握住范氏的手:“我會等你的。”
杜晏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貨郎一眼:“范氏手上的乃是有罪之人的人命,你手上雖只有一條人命,但肖瑯乃是無辜之人,這么算下來的話,說不定你在地府中接受刑罰的時間比她還要久些。”
范氏點頭:“我犯下的錯,自是愿意接受懲罰,屆時到了閻羅殿之上,該受的罰我不會有任何怨氣。”
這邊范氏已經(jīng)同意同她的尸骨為陣眼除去孫晉,杜晏便需要一些時間來布置陣法。
杜晏看了看身邊的肖瑯,肖瑯的確是天賦異稟,中途破陣而出實力也是極其強(qiáng)大,只是暫且還不是孫晉的對手。
不過只要不進(jìn)入順平鬼城,他倒是有一戰(zhàn)之力。
從杜晏的分析看來,孫晉肯定不會是單獨一人前來。畢竟他不是肖瑯這種光桿司令,順平鬼王可以號令整個順平鬼城中的鬼兵鬼將。
現(xiàn)在的順平方向看起來很是平靜,那是因為孫晉依舊被困在田洛身體之內(nèi)。杜晏從布下的陣法反饋,他就可以知道不需多長時間,孫晉便能破陣而出。
屆時他定會招集城中所有厲鬼,前來古村之外,為了吞噬肖瑯。不過孫晉并不愚蠢,他自然會想到古村之中有范氏的存在,范氏的尸骨乃是他的弱點之一。
按道理來說,孫晉應(yīng)當(dāng)早就擇機(jī)出手將范氏尸骨毀去,然而當(dāng)初茅山道士出手將范氏的尸骨封印在古村祠堂之下。
在數(shù)百年前,正是玄門大興之時,茅山派作為玄門中的領(lǐng)頭羊,實力非比尋常。茅山前輩們布下的那個陣法,即便是孫晉也不敢略其鋒芒。
于是古村便成為在順平鬼城之中,唯一不屬于孫晉管轄的一塊地方。
不過孫晉既然知道范氏尸骨在此處,就必定不會輕而易舉的踏入古村當(dāng)中。他肯定是會讓手下的鬼兵鬼將們打頭陣,待到占領(lǐng)古村,將范氏的尸骨毀去之后,孫晉才會進(jìn)入古城之中。
于是,現(xiàn)下的情況便是能夠相互牽制,肖瑯不是孫晉對手,孫晉心存顧忌不會進(jìn)入古村之中,而他手下的鬼兵鬼將卻不是肖瑯對手。
現(xiàn)在杜晏便需要由肖瑯替他爭取布陣的時間。他看向肖瑯,直接說道:“我同范氏他們前去布陣,你留在此處不要讓他們打破界限,這古村是我們最后的倚仗了。”
杜晏轉(zhuǎn)身,向著古村的方向走了幾步。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過去,果然看到肖瑯眼巴巴的看著這個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杜晏回身走過去,輕輕的笑了笑,對他拉開了衣服的領(lǐng)子。
肖瑯眼睛微微睜大,臉突然漲得通紅,說:“現(xiàn),現(xiàn)在這個時間不合適吧?”
杜晏無語地又翻了個白眼,說:“我是讓你把這個印記加深一下,一是安你的心,免得你又腦補(bǔ)什么我是不是要借機(jī)跑掉之類的東西;二來是待會兒我也要借你的能力做些事情。”
肖瑯被他一噎,臉更紅了。臉雖紅,他動作倒是挺快,直接埋頭,一嘴就啃著杜晏的肩上。
肖瑯留下印記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在杜晏肩膀上咬一口,將自身的陰氣通過傷口,刻進(jìn)了杜晏的血脈之中。
肖瑯是杜晏的御鬼,陰氣并不會對杜晏的身體造成什么傷害,他也就放心大膽地使用這種方法來監(jiān)視杜晏。
做完這一切以后,杜晏拍了拍肖瑯的肩:“加油,如果事情順利的話。等到你當(dāng)了鬼王,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
他停頓一下,加重了語氣:“無論是怎么樣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說完,杜晏便轉(zhuǎn)身向著古村的方向走了進(jìn)去。
他所說這句話,并不僅僅是為了鼓勵肖瑯而已。肖瑯如今乃是厲鬼之神,他所擁有的能量強(qiáng)度,一是取決于魂魄的強(qiáng)度,二便是取決于執(zhí)念強(qiáng)度。
現(xiàn)在杜晏算是看明白了,肖瑯的執(zhí)念完全是在自己身上。杜晏承諾下不計條件地答應(yīng)一個要求,那么肖瑯就是憑著這心中執(zhí)念,也會把這段時間給扛下來。即使受些傷,只要心中執(zhí)念之火不滅,也不會有什么太過嚴(yán)重的傷害。
只不過,在最后一切結(jié)束的時候,肖瑯總會知曉筆記本中杜晏留下來的東西。到時候,無論肖瑯的要求是殺死杜晏為自己復(fù)仇,或者是永遠(yuǎn)留下來陪他,杜晏都會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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