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沒料到會(huì)聽見這般消息，萬紅庵一時(shí)愣神，唇齒膠著般不能言，半晌才道：“既平治邊患，總也有個(gè)時(shí)限，只不知幾月能回還？”

孟諶見他情狀，哂笑道：“短則三年五載，長則十年二十年，亦未可知?！?

萬紅庵心中如摧如焚，只覺眼前一片天崩地陷、山傾海覆。又聽孟諶在他耳邊道：“你倆有心再醮，待朕百年之后，還能攔你怎的？怕只怕他情意未必有恁長。約莫個(gè)三年五載，不定就將你忘懷了；若是十年八年，便未有姬妾盈室，也該是兒女繞膝。蠢奴兒捫心肝想一想，到時(shí)候，他可還念著宮中有個(gè)你呢？”

萬紅庵眼中酸脹，埋頭忍泣道：“陛下福祚綿長，日后自然是要子孫滿堂，延澤后世。”見朱琛又將鸚鵡捕來了，便拉開籠閘，親手將它放了回去。

第六十四章

暢月正當(dāng)立冬，便降下一場小雪，眼見得翠湖凝霜色，愁云罩千山；飛花行江海，玉屑入簾櫳。四下白茫茫、慘寂寂，更把四面林立的宮墻襯得長闊高深。

孟柯人忙著打理行裝，他心知此次遠(yuǎn)游，往后不知何年月才能再返京中，便不得不處處小心細(xì)謹(jǐn)，生怕收落下什么。昌晏已將他日里所用行裝收納進(jìn)一方方箱篋，他又再三檢點(diǎn)，將只紅緞鞋掖進(jìn)箱子底，與自個(gè)貼身衣物作一處。

窗外幾只鵲鳥喧鬧，抖落翅子上的細(xì)雪，孟柯人立目遠(yuǎn)眺，一時(shí)神游天外。身后傳來門閂聲響，他只以為是宮人進(jìn)來添茶，頭也不回道：“放桌上便是，我自理會(huì)，你先下去罷?！币娙瞬豁憫?yīng)，便有幾分氣惱，“聾了是也？好聲叫你下去不應(yīng)，是待我把你打?qū)⑾氯?？?

來人聞言頗是踟躕，在門邊往來蹀躞，一時(shí)欲走，一時(shí)又住。孟柯人也覺出不對(duì)，只一轉(zhuǎn)身，竟見是萬紅庵扶在門前，正要扭頭出去。驚道：“怎的是你！”說著急急撲將過來，把人身子挾住，休放去了。

萬紅庵這時(shí)卻又犯了嗔氣，甩了臂邁開步道：“是你教我下去的！”

孟柯人只得千勸萬哄：“好冤家，你來既不開腔也不吭氣，誰知是你？若知是你，便借我十萬個(gè)膽，也不敢對(duì)你高聲大氣?！闭f著將人摟進(jìn)懷里，嘖嘖便是兩口，正親到額上。

萬紅庵滿面羞紅，揩去鬢邊涎水，掙抵道：“聽聞你明日要走，怎仍恁不規(guī)不矩，也不怕又被人撿去落下甚話柄?！?

“既知我明日要走，如何還不肯讓我把你好好瞧上一瞧？往后相見，卻不知怎樣難哩?！敝宦犆峡氯苏f這一聲，萬紅庵便不動(dòng)靜了，安生讓孟柯人把膀子攬著，把臉兒撫著。

火盆里的香木傳來嗶卟聲響，暖光盈盈，映著萬紅庵眉似chun山，鎖一片無情碧；目含星漢，涌萬般相思意。孟柯人便把人癡癡凝望，心道日后任自己百歲千年，夜里夢(mèng)著的，也只會(huì)是這張臉孔。又見萬紅庵披一件大紅絨斗篷，里邊卻只著一件月白緞反裘襖，把人往屋里引道：“這大寒天里，卻不怕涼么？”說著除了斗篷，又把手往他中衣里探，試他身上冷熱。

萬紅庵赧顏：“說是怕我害涼，卻要來扒我的衣裳?！?

孟柯人見伎倆被戳穿，索性大大方方，眉開眼笑道：“是了，就是要來扒你衣裳?！痹挳叞讶f紅庵扛到chuang上，剝了個(gè)赤體溜光。萬紅庵只以為他要行帳中事，滿腹羞慚，但一想離別在即，又怎忍心相拒。左右為難，只好拿了張枕巾覆面，任由他去。

誰知一時(shí)半晌，又等不來孟柯人動(dòng)靜。偷偷掀開巾子一角，卻見孟柯人雙目炯炯，正把他整個(gè)身子瞧著看。這更臊得人沒藏身處，眼瞅萬紅庵要惱，蹬腿直道：“你這臟心爛肺的，滿肚都是壞點(diǎn)兒，有甚好看處，把人平白這般作弄！”

孟柯人捏住他腳背，往幾個(gè)趾頭上都略啄幾口，才道：“就是捉弄了十王殿上判官，也不敢捉弄了冤家?！庇盅?，“我在宗正府時(shí)，雖是一身糙皮厚肉，亦嘗了好些苦頭，且不消提。只擔(dān)憂你也受蹉磨，日日里提心吊膽?，F(xiàn)今見你無恙，便是走也安心些了。”

如此好言好語，竟惹萬紅庵紅了眼，烏睫上淚珠欲墜未墜：“又不是往后再見不著面，恁般作態(tài)……”余下話未吐完，盡數(shù)被含入孟柯人吻中。二人頤面相抵，鬢發(fā)jiao纏，隨著呷咂水聲，一同滾進(jìn)了被帳深處。

第六十五章

孟柯人捧著萬紅庵一身雪膚玉脂，似捧了團(tuán)輕云在懷，連連啜吻不止，自胸吻到了背，自上滑到了下。正親臀上幾口，似停滯。萬紅庵忽記起甚么，心上猛然一震，便把身子往旁微傾，欲掩退去。孟柯人按住他，望著左臀上鮮亮灼眼的一個(gè)戳記，含住輕吮幾口，嘆道：“你受苦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