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青茗在這方空間大概逡巡了一番,就緩步行至最里側的供桌前。
高低十三層的供桌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上千個牌位。
其中,最上面一層的供桌上,稀疏地擺放了六十九個,逝者姓氏均為賀樓;下方的十二排供桌上,則密密麻麻得擺放了上千個牌位,逝者姓名均為——樓。
樓青茗心尖兒一顫,眼眸微瞇。
暗無天日,沒有天道,沒有雷劫,沒有出路。
她看著眼前這些代表著無數亡者的牌位,仿佛能夠看到,當這處空間被分割出去以后,被留在這里的賀樓氏皇族們,是以怎樣的心態在等待死亡,又是怎樣的心態收拾出這樣一張供桌。
如此想著,她的眼底莫名一陣炙熱。
樓青茗自知自己并非多么感性之人,甚至因為足智多謀,心似金鐵,上輩子她無論經歷了多少事,都沒有掉過一滴淚水,就連最終隕落時,她心底也不過是淡淡的惋惜,感慨自己時運不濟,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她面對著這十三層供桌的靈牌,或許因為自己身體與他們之間天然的血脈聯系,莫名的,她竟感覺身體深處涌現出一股深深的悲哀、痛苦和寂寥。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蒲團面前,跪下,面對著供桌上的十三排的靈位,深深地連叩三首。
“血脈后輩樓青茗,叩見諸位老祖。”
沙啞的稚嫩少女音,在這片空曠的空間中陣陣回蕩,有淚水不受控制地從她眼角溢出。
似有悲傷,徹骨錐心。
樓青茗心下奇怪,但因她本性逍遙隨心,也就未有制止此刻這莫名涌上的泛濫情緒,任由著身體被血脈驅使,額頭貼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同一時間,她絳宮中的酒潭隨著她情緒的起伏莫名激蕩,似乎從跪上這團蒲團起,她的酒韻就不受控制地一圈圈震蕩出去,似悲痛,似歡喜,也似共鳴。
樓青茗隨著心意,久久沉浸在這種奇妙的感應與情緒中。
突然,她眉梢一動,緩緩側頭看向西南方向。
那里,在她神識與視線的盲點處,她卻用酒韻漣漪發現了一處隱匿之地。
隱匿之地,是游離于人視線與神識之外的空間節點。
修士看不到它,卻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像現在,如果不是方才樓青茗不自覺蕩開酒韻,她根本不會發現這處隱匿之地。
伸手,將這處隱匿之地中放置的玉簡取出,樓青茗神識探入其中,里面記錄著這里最后一位離世的賀樓氏祖先為后輩留下的訊息。
“賀樓氏血脈后輩,甚興哉汝歸。
吾賀樓氏,傳承自遠古酒蓮一脈,天生資質奇高,族脈強盛,享萬古供奉至今,從未想過會落得今日下場。
幸得有不少族人尚存于他界,思及此,心下方安。
……”
這位賀樓老祖,或許在生命的最后實在無聊,嘮嘮叨叨記錄了一大堆,等樓青茗一目十行將內容全部讀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從這枚玉簡中樓青茗了解到,這方皇樓陣師遺址,原屬于一處叫做海荊的小世界。
賀樓氏一直掌管著一處世俗界中的皇權,因實力強橫,家族子弟繁多,原也與修真界無甚干擾。
直至后來,一位族人因緣際會拜入摩天宗,方被世人所知。
沒錯,這位就是樓青茗一開始在一樓玉簡中見到的那位妙明大師。
妙明的橫空突起,讓當時修真界中的修士對賀樓氏皇族投來了諸多關注目光。
所幸因妙明的實力強橫,背景強硬,以及后來,妙明發現了他們族人體質的正確覺醒和使用方法,賀樓家族才逐漸強大起來,不再懼怕外界勢力對家族血脈的窺探。
可惜好景不長,之后隨著妙明和家族幾個天賦子弟的飛升,他們在下界為賀樓氏提供的庇護幾近于無。
直至某日,因為那枚被妙明留在下界庇護賀樓皇城的佛洄禪書,各大宗門陣師一起攻打賀樓皇城。
本來,在賀樓氏子弟的強橫實力、以及佛洄禪書的庇護下,這場戰爭雖說會戰得艱辛些,但也應該無甚大礙。
卻沒想到,會有上界仙人插手。
從海荊小世界脫離,成為一片封閉的虛無空間,在皇樓遺址中,剩下的入侵者大都被賀樓氏消滅,剩下的少數幾位,也在與賀樓氏一起研究離開方法無果后,隕落于有限壽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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