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地沿著驛道往西行。
傅庭筠身上裹著個皮襖,倒也不覺得冷。
她問坐在對面呵氣成霧的鄭三娘:“我們到哪里了?”
鄭三娘忙撩了車簾朝外望。
觸目皆是不是黃土坡就是紅土丘。
“三福兄弟,”她喊騎馬走在馬車旁的三福,“我們這是到哪里了?”
三福穿著皮襖,紅光滿面,勒馬回身,呵呵笑道:“天黑之前就能到永靖了,過了永靖,就是莊浪。再二十多天,我們就能到張掖了。”
因為傅庭筠臨時決定去張掖,雖然急趕急地買了東西,但一下子多了三個大人一個小孩,不說別的,這干糧就要添置,最后還是耽擱了一天,他們到了八月二十七日才從西安府啟程。
出了西安府,遍地的流民。好在他們看上去人高馬壯,三福和石柱馬鞭抽上去就留下道血印子,一路上威懾了不少人,他們也算平平安安到了眉縣。
或者是大家覺得越往西會越荒涼,過了眉縣,他們就沒有再看見流民了,反而不時有龐大的商隊和他們擦肩而過。
不用對待那些手無寸鐵的難民,三福他們都松了口氣。
聽說莊浪在望,鄭三娘聞言都高興起來,正要回頭稟了傅庭筠,聽到動靜的趙凌策馬過來。
“怎么了?”他關(guān)切地問,目光卻掠過她的臉龐往車?yán)锿ァ?
這樣其實根本就看不到馬車?yán)锏那榫埃嵢镞€是下意識地側(cè)了側(cè)身子,好像這樣,趙凌就能看得更清楚似的。
“傅姑娘問到了哪里?”她恭敬地把三福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趙凌點了點頭,沒再多問。說了聲“你讓傅姑娘別看書了,小心把眼睛看壞了”,然后策馬向前,跑到了楊玉成的身邊。
鄭三娘望著趙凌只穿了件青布棉袍的背影,放下簾子不由嘮叨道:“姑娘要是當(dāng)初聽我的就好了。那件狐貍毛的皮襖雖然要一百多兩銀子,可那毛色。清一水的油光黑亮,看著就是好東西,買了一點也不虧。偏偏您覺得貴,舍不得。現(xiàn)在好了,九爺把皮襖讓給了您。自己沒有穿的,整日一件棉襖……”
“哎呀!”傅庭筠更是煩惱,“我當(dāng)初給他買了三件皮襖,他倒好,大手一揮。這也不用。那也不用,只帶了一件皮襖出門。”話雖這樣說,可想到外面寒風(fēng)刺骨,他之前又受了傷,也不知道好利索了沒有,不要他的皮襖。他又唬著臉丟下就走,心里不由的發(fā)虛。低聲道,“我怎么想到這里會這么的冷啊!聽說江南的絲綢都要通過張掖賣到大食去。許多做生意的人都在那里設(shè)了會館,想來不至于連件皮襖都沒有。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現(xiàn)在也只有如此了。
鄭三娘在心里嘆氣,想到這一路上走來,除了黃土就是紅土,有點擔(dān)心到了張掖該怎么,低聲問傅庭筠:“總旗有多大?是縣衙里的捕頭大?還是總旗大?”
陜西都司的公文上寫著,趙凌是總旗,楊玉成和金元寶都是小旗,三福和石柱則是普通的軍戶。阿森因為年紀(jì)太小,沒入藉。
“我也不知道!”傅庭筠掖了掖身上的皮襖,道:“等到了張掖,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兩人說著話,到了永靖縣。
還沒有下馬車,耳邊就傳來鼎沸的人聲,等下了車,到處是商隊,馬兒的嘶叫聲,駱駝的駱鈴聲,裝貨卸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長著黃色頭發(fā)綠色眼睛的大食人,戴著白色帽子的回回,穿著皮襖的行商……摩肩接踵,揚起一陣陣黃色的塵土。
傅庭筠則睜大了一雙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像個初次進城的村姑。
看見人群中有個戴著繡了金邊蓋頭的回回女子,不由盯著人家看。
趙凌看著,露出淺淺的笑意。
阿森嚷著:“不是說關(guān)外人煙稀少,貧瘠荒涼嗎?怎么這么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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