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舜英送的那兩方帕子,到底叫明洛瞧見了,她跟明沅最好,見這帕子放在繡籮里頭,瞧著眼生不曾見她用過,拎起來一看,奇道:“哪個的繡活這樣粗,這樣的東西怎么進上來給你用了。”
說著就蹙了眉頭:“針線上的也太不精心了,我告訴太太去。”才剛想把這東西裹起來拿著,明沅拿了一碟子梅花糖來往她跟前一推:“不是針線上的做的。”
明洛拿眼兒看一回屋里人,丫頭們的繡活兒也有好有壞,可樣子總是精心的:“你莫要哄我,這些事兒可省不得。”帕子先怠慢了,接下來就是衣裳鞋子了。
若不是采薇幾個咬了唇兒笑,明洛還回不過神來,她“哎呀”了一聲,拎了帕子的一角問道:“這,難不成是紀表哥給你的?”
采薇把小丫頭們都趕出房去,自家也抿了嘴兒退到落地罩外頭,屋里只留著明洛明沅兩個,明洛撿得一塊糖含在嘴里,也不必明沅答應她,一只手托得腮,嘴里嘖嘖出聲:“紀表哥怎么就送這么個東西,也……也太難看了些。”越說聲音越輕。
這帕子是不精致,明沅卻不在意,拿過來鋪平疊放好了:“嗯,是不好看。”一面說一面放進繡籮里。
明洛更吃驚了,明沅得著東西不止不羞,竟也不失望生氣,換了是她,說不準兒就要發脾氣的,大姐夫送給大姐姐的,樣樣都可心,文定侯世子送給三姐姐的,也都件件是精品,都是老年頭的東西,張姨娘嘴上說鄭家這是掏老底了,可心里也依舊艷羨。
“你們倆可真古怪,怎么跟大姐姐那會兒一點不一樣的。”說著伸手撓撓臉:“跟梅表哥和二姐姐也不一樣。”想著梅季明,他還更古怪一點,從山洞里掏個石頭就送給明芃了,明芃竟還說要做個雞翅木的架子擺起來,這兩個也不知道是誰更怪些。
梅季明趕在臘八之前來了,若不是明陶拉了他,他還想留在山上鉆雪洞子,腳趾頭差點都叫凍掉了,是叫家人抬下來的。
許氏把他一通狠罵,拘在家里不許出門,明芃待許氏出去了,上手就要拎他的耳朵,叫梅季明閃身躲了過去,瞪了眼兒罵他:“你便要鉆雪洞子,也得穿大毛鞋子,踩進雪窩子里頭,你是人還是長毛畜牲?”
梅季明跟明芃兩個打小胡鬧慣了的,明芃說話,他也不在意,跟許氏罵他那付無賴模樣又不一樣,擺了手道:“你且沒看見呢,那山洞里頭的石頭,生的石筍一般,千奇百怪,底下還涼,往上幾步就跟春天似的,若不是沒帶著刻刀,很該刻上兩個字的。”
明芃先還嗔他,聽見他這么一說,又向往起來:“真個?那你怎么還把腳趾凍著了?舅姆說都凍紅了的。”
梅季明兩條腿確是架著不能動,叫許氏包的嚴嚴實實的,想動也動不成,他兩條胳膊抱了腿往床下來:“溪水結了冰,你再沒見過的,我想著走近點兒掰個冰棱子回來送給你,一腳踩空了,踩到凍水里頭。”
明芃伸手就扭他一下:“滿口胡說,冰棱子怎么帶得回來,帶回來也化了。”扭頭不再理他,又催著廚房要姜湯,梅季明靠在床上歪著,趴得不成樣子,姐妹幾個也有去看他的。
旁個一進門,他趕緊拿被子把半身蓋住,等只剩下明芃了,便又把被子一掀,嘴里直嚷著熱,想挖外頭的雪作冰淘吃。
明芃說一句,他便搶白一句,兩個沒有一句不拌嘴,話趕著話頭,原還當他們是吵嘴,卻原來平日里相處便是這樣。
這才家來幾日,就已經拌了好幾回嘴了,明芃就少有爭贏的時候,輸了就不理人,梅季明也不在意,她氣個一日半日,第二天自家就好了,明洛縮了肩膀搖搖頭:“也就二姐姐能忍得住他,我看啊,連舅姆的話他都是可聽可不聽的。”
明沅見她半趴在褥子上,兩只手托得下巴,兩只金蝴蝶在頭上一點一點的,說著紀舜英,又想到了梅季明,面上帶得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上頭去了。
明沅由著她自個兒發呆,喝著清茶,把黃氏送來的鞋樣子扎上兩針,過年的時候總要過門拜年去的,不能叫她挑了禮數去,手上扎得幾針,抬頭看看明洛,見她又低落下來,輕問一聲:“怎么了?”
明洛搖搖頭,身子往后一仰:“沒,沒怎么,四姐姐呢?又往二姐姐哪兒去了?”身子搖擺,眼睛一轉,往外頭看著明湘的屋子。
她是知道張姨娘托了蘇姨娘問話的,張姨娘也置得好幾回素酒了,因著守制沒葷腥可吃,她還認真抱怨過一回,說是太后死的不是時候,早不死晚不死,她才托了蘇姨娘說項,就死了。
太后薨了,顏連章在衙門里頭日日不得空,見不著人再巴結也是無用,張姨娘白賠進去這許多酒菜,慪喪的什么似的。
“是去安姨娘那兒了。”明沅沒像黃氏要求的那樣用打籽尖,也沒用她用來的元緞,用了大紅團金的,黃氏為著折騰她,特意送了元緞來,素黑緞子,要繡得好看得下多少功夫,用織金的料子就是取巧了,上頭本就有紋樣的,此許繞個邊兒就成了。
明洛也不過失落一會兒,思慧待她好,程夫人又喜歡她,兩家還走的這樣近,她心里隱隱知道紀氏想說定程家的,便更上心了,做的針線荷包有一半兒送給了程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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