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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5-1（2 / 2）

在那之后，趙亦晨一切的感官都仿佛失了靈。他再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也再感覺不到臂彎里小姑娘那讓他難以撒手的重量。警察把許漣和楊騫帶走，魏翔和程歐聞訊趕來琴房，面露遲疑地看著他。所有這些畫面都映在了趙亦晨眼里，可他覺得它們都和他毫無聯(lián)系。

他腦子里沒有任何思緒，只有一片空蕩蕩的白色。

最后，他看到鄭國強(qiáng)來到了自己跟前。

“先帶孩子去醫(yī)院做個檢查吧。”他說。

孩子抽泣時急促的呼吸掃過后頸，趙亦晨終于重新明白了它的含義。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嗓音出乎意料的沙啞：“走吧。”

他們坐來時的那條船回去。

趙希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而趙亦晨穩(wěn)穩(wěn)抱著她，和她一塊兒沉默了一路。到了船上，他扶著她的兩腋將她調(diào)了個身，坐到自己腿上。小姑娘挪了挪身子，再一次伸出兩條細(xì)瘦的胳膊，低下腦袋，輕輕摟住他的脖子。

抬起手想要拿拇指刮去她臉上掛著的淚痕，趙亦晨動作一頓，記起自己長滿繭子的手太糙，便只替她把垂在眼睛前面的一縷頭發(fā)挽到了耳后。那個瞬間，他想到了胡珈瑛。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替她捋過頭發(fā)。可今后他不會再有機(jī)會這么做了。

“你叫善善”他略微低頭，壓低聲音問懷中的小姑娘。

趙希善仰起頭，抬高一雙眼眶微紅的大眼睛看向他。她慢慢地點(diǎn)了頭。

“善善。”他于是叫她，接著又默了會兒，好讓自己沙啞得過頭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嚇人，“你是不是認(rèn)識我”

這回小姑娘沒有點(diǎn)頭。她收回?fù)е弊拥膬蓷l小胳膊，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來，兩手抓住衣領(lǐng)，從衣服里頭扯出一條細(xì)細(xì)的銀鏈子。趙亦晨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還掛著這么一條鏈子。她小小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鏈子拽出來，最后露出了掛在鏈子底端的橢圓形吊墜。抬高兩只小手取下它，她把吊墜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遞到他手邊，而后再次抬起眼睛，安靜地凝視他的雙眼。

趙亦晨從她微涼的小手上抓起了那個吊墜。

那是個相片吊墜，光滑的外殼上刻著兩個字：爸爸。

他打開它，落入眼簾的是他的照片。

還是他剛當(dāng)上刑警那會兒拍的證件照，一身警服穿戴整齊，臉龐的輪廓窄長而線條剛勁，高直的鼻梁下雙唇緊抿，神情嚴(yán)肅地望著鏡頭。

趙亦晨半垂眼瞼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這張照片。

他摁在吊墜外殼上的拇指微動，指腹還能摸清“爸爸”那兩個字的輪廓。

許久，他合上吊墜，重新將它放在小姑娘攤開的手心里。

然后，他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手，把它緊緊裹進(jìn)掌心。

他一句話也沒說，僅僅是拉了她的小手送到自己跟前，兩手緊握，低下前額輕輕抵住自己的拇指，拿那雙與她一樣充血泛紅的眼眶對上她的目光，只字不語地對視。

小姑娘亦不講話，只看著他。看著看著，眼里又有了水氣。

她似乎已經(jīng)不曉得出聲，只有淚珠子掉啊、掉啊，掉盡了所有的音節(jié)。

就好像明白他的沉默，所以靜悄悄地哭，要替他把他的那份也哭完。

“趙隊(duì)”坐在對面的程歐開了口，原本想要說點(diǎn)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進(jìn)重案三組四年，統(tǒng)共跟著趙亦晨做了五年的刑警，卻是頭一回在趙亦晨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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