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晨留意到了他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詫異。

“許菡?！彼稹?

猛地抬起臉，曾景元重復(fù)一遍那個名字：“許菡？”他張大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幾乎抑制不住喉嚨里的笑聲，每一個字音里都帶著隱忍的顫音，“你老婆是許菡？”

隨意交疊的十指收緊了一瞬，又很快松開。趙亦晨面色不改地陳述，“你認識她?！?

緊繃的肩膀顫抖起來，曾景元神經(jīng)質(zhì)地笑得渾身發(fā)抖，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只自顧自發(fā)笑：“難怪……難怪！我就說她那臉看著眼熟——居然是許菡？哈哈——哈哈哈哈！”忽然收住笑聲朝趙亦晨湊過去，他前臂撞上桌沿，手銬的鐵圈因這猛烈的動作而乒乓作響，“誒，她怎么死的？是不是死在許家的？”

黑色瞳仁中映出他興奮的臉，趙亦晨端坐在原處，自始至終不為所動。

“與你無關(guān)?！彼嬖V他。

面上亢奮的神情淡褪了幾分，曾景元盯住他的眼睛，抿唇一笑。

“套我話?！彼匦侣龡l斯理地靠回椅背前，微微挑高了下巴，“我知道你們條子的伎倆?！?

而后不等趙亦晨有所回應(yīng)，他又扯起嘴角笑了：“這么跟你說吧，趙隊長。你老婆死了，你真該去喝兩杯慶祝一下。”瞇眼晃了晃腦袋，他語速不緊不慢，“這女娃聰明得很，但是蔫兒壞。跟你這種警察啊，完全不是同一種人?！蓖ｎD一會兒，還不忘問他，“她以前干過什么事，跟你說過嗎？”

平靜地站起身，趙亦晨只留給他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顎，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兩名民警：“麻煩把他帶回去?！?

兩人頷首，上前攙住曾景元的胳膊。

嘴角仍然帶著笑，他沒有反抗，順從地起了身。

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趙亦晨聽見了他的聲音。

“下次再見啊，趙隊長?！辈换挪幻?，飽含笑意，“你還會來找我的。”

腳步?jīng)]有停頓，他未曾回頭，徑直踱出接見室。

房門在他身后合上。他穿過沒有窗的走廊，步伐沉穩(wěn)，拳頭緊攥。

十分鐘之后，身在物證室的魏翔感覺到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便趕忙掏出手機，四下里看看。確認周圍沒有他人，他才接起電話，謹(jǐn)慎地放低聲線：“師傅？”

“一個人？”手機里傳來趙亦晨清冷的嗓音。

合上另一只手里拿著的材料，魏翔點點頭，把它夾到腋下，“對，您說吧?！?

“沈秋萍的事，小陳是怎么處理的？”

“通知沈秋萍老家那邊的派出所，去聯(lián)系她父母了?！币辉缌系綄Ψ綍儐栠@件事的進度，他應(yīng)得及時，“但是他們搬了家，暫時還沒找到人?！?

“嗯?！彪娫捘穷^的人緘默兩秒，“你幫我個忙?！?

魏翔并不意外，只道：“好，您說?！?

“當(dāng)初珈瑛失蹤，偵查卷宗應(yīng)該還在?！彼Z氣冷靜，條理分明，從聲音里聽不出一星半點的情緒起伏，“里面有一份材料副本，是她接過的一件法律援助的案子。刑事案件，罪名是運販毒品，當(dāng)事人的名字叫馬富貴。”

“馬富貴？”鸚鵡學(xué)舌似地咕噥，魏翔瞇起眼想了想，“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他當(dāng)年沒有參與調(diào)查，照理說應(yīng)該不會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直到趙亦晨提醒他：“是曾景元他們那個販毒團伙的骨干之一?！?

立馬記起了原由，魏翔一蹬腳，恍然大悟：“所以您那個時候才懷疑是曾景元的人綁走了師母！”

趙亦晨對此不置可否，不曾被打斷似的繼續(xù)：“那次和馬富貴一起被抓到的，還有另外兩個人。法庭當(dāng)時指派了三位律師給他們提供法律援助。你幫我確認一下，其中是不是有一個成和律師事務(wù)所的律師，叫喬茵?！?

“喬茵？”魏翔卻再度一愣，“呃，我記得肖局的老婆就叫喬茵……而且也是個律師？”

“對?！蹦穷^的趙亦晨口吻平靜如初，“她是成和律師事務(wù)所的合伙人，那個時候還沒有和肖局結(jié)婚。”

也就是說，肖局的老婆曾經(jīng)和師母一起接過那個案子？

回了回神，魏翔答應(yīng)下來：“好，我知道了。”接著便想起了什么，“還有，師傅……王紹豐的事，我跟張檢察長那邊的人打聽過了，他們口風(fēng)都很緊，不肯透露。不過我聽說……”頓了頓，才又說，“他們最近在忙著‘打老虎’。”

趙亦晨在電話另一頭靜默了一陣。

“那這件事你不用再繼續(xù)打聽。”良久，他終于開了腔，“等打完了‘老虎’，事情自然就會清楚?！?

與此同時，秦妍推開了診樓二樓休息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