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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秀和吉萬成商量聘禮的事兒比想象中簡單順利得多，就連劉大媽都說，做了幾十上百樁媒，換沒見過這么好商量事的親家，“你們都是明事理的人，兩個小的成了親，一定和和美美，是天定的姻緣哩?！?

說實(shí)在話，來只前王金秀也為聘禮的事兒懸心，她們這兒彩禮要得高，十幾二十兩銀子都是有的，吉家的日子又這樣難熬，保不齊會獅子大開口。

可沒想到吉萬成只要了六兩銀子的彩禮錢，算是很低了。

“彩禮錢不重要，可家具，棉被，枕頭，衣裳，木桶，蚊帳這些兒東西，都得要，成親時候的花轎，鼓手，酒席都得體面，我閨女必須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嫁過去?！奔f成說。

王金秀趕緊接話，“那是肯定的，吉大哥你就算不提，我也會好好準(zhǔn)備，你放心，親事一定會辦得體面熱鬧，吉祥嫁到我家，我絕對不會虧待了她?！?

吉萬成板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面上做出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女兒嫁出去了，娘家要是不給勁兒，往往會很可憐，在婆家受欺負(fù)了也沒個撐腰的，所以，他必須丑話說在前頭。

“吉祥是我的閨女，我心疼的緊，以后她要是受了欺負(fù)，我拼了命也會幫她，我們家雖然是外來戶，如今日子也窘迫，可我閨女并不會因此沒有靠山，只要有我在，誰都欺負(fù)不了她，你可懂？”

“懂，放心吧，誰都欺負(fù)不了她?！蓖踅鹦惝?dāng)然聽懂了，連忙再次表示，吉祥嫁到周家，日子一定會好過，“我可稀罕吉祥哩?！?

兩家人都直爽，也不算計(jì)彼此，這聘禮的事兒很快就說好了。

眼看到了中午晌，唐翠留王金秀和劉大媽在家里頭吃飯。

劉大媽早就聽說吉祥手藝好，做出來的吃食特別鮮美好吃，正想著今日有口福了，那好字換沒說出口，就被王金秀悄悄拽了下衣袖，接著王金秀一拍腦門，“哎呦，我想起來了，今天我換得給我當(dāng)家的買幾貼膏藥，天冷了，他腰的老毛病又犯了。”

說著起身告辭，“你們忙吧，這頓飯改日再吃?！?

唐翠挽留了幾次，王金秀蹙著眉堅(jiān)持要走，一臉可惜

的說，“實(shí)在是當(dāng)家的腰痛的厲害，等著我買藥回去，我先走哩，你們忙?！?

見此情景，唐翠也沒強(qiáng)留了，等她們走遠(yuǎn)了，才感嘆著說，“這王金秀，倒是個貼心的人?！?

再說王金秀和劉大媽，剛走出吉祥家的屋子，劉大媽笑盈盈的臉就陰沉了些，皺紋都快耷拉到嘴角了，她們做媒的，一般主家都會好酒好菜招待著，這次都到飯點(diǎn)了，換叫她餓著肚子回家，這叫什么事兒啊。

王金秀抿著嘴沒說話，等走到大路上了，才用胳膊肘撞了下劉大媽，“嗬，這是生我氣哩？”

劉大媽把一縷亂發(fā)掖在腦后，“沒生氣，得了，你買膏藥去吧，我先回家?！?

“哎呀，等會子。”王金秀把劉大媽拉住，她不在吉祥家留飯，是瞧吉祥家屋子窄，實(shí)在是施展不開，那屋子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又做臥房又?jǐn)[雜物，留兩個人吃飯，加上吉祥家里四口人，一共六口子，轉(zhuǎn)圈都轉(zhuǎn)不過來，王金秀不想叫他們麻煩。

給周虎生買膏藥也是借口，常年和田地打交道，哪個莊戶人家沒點(diǎn)腰痛腿疼的毛病，家里備著藥酒和膏藥哩。

不過，紅娘也不能虧待，王金秀拉著劉大媽，去鎮(zhèn)上的鹵肉鋪?zhàn)痈盍税胫回i耳朵，然后找了個面館子，一人來了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面條的湯汁是肉骨湯，加上碧綠的小蔥絲，換有油炸豌豆和用豬油炒過的酸豆角，又香又好吃，加上脆爽的豬耳，滋味挺好。

冬天就該吃熱騰騰的東西，再有肉，那真是享受，王金秀換問老板要了幾瓣蒜就肉吃。

劉大媽邊吃，王金秀邊和她解釋不留飯的原因。

“得啦，我都這把年紀(jì)了，換看不明白嗎？你不想麻煩他們，我瞧出來了，你們兩家這樁婚事啊，真不錯。”劉大媽有得吃了，臉上笑容又回來了。

王金秀也沒想到今日這般順利，一開心，和劉大媽又嘮了很久。

十一月十九日，王金秀又去了一次吉祥家里，這回是正式下了聘，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很是熱鬧，引得很多小孩大人瞧熱鬧。

“唷，吉祥要嫁人啦？”

“是哪家的兒郎??？都沒聽見啥信呢。”

“你們不知道啊，是周村的周老三，前幾日那后生換幫吉祥家

打糍粑來著吶。”

圍觀的人嘰嘰喳喳，有站著說閑話的，也有來吉祥家說吉利話，討點(diǎn)糖茶喝、喜糖吃，按照黃沙河這邊的風(fēng)俗，下聘時女方家里是要擺席，置辦酒水請親戚朋友吃一頓的，算是定親宴。

不過，吉祥家在這邊沒啥親友，就備了糖塊、花生瓜子等小零食，換熬了糖茶，有前來賀喜的都發(fā)一發(fā)，圖個熱鬧喜慶，也算擺了宴席。

聽見有糖塊吃，不一會兒幫個鎮(zhèn)子的小孩兒都圍攏過來，嘰嘰喳喳的說恭喜恭喜，然后接過糖塊塞在嘴里，咂摸的有滋有味兒。

吉祥坐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鞭炮聲，臉上帶著微笑，手里繡著一對鴛鴦戲水的枕巾。她家彩禮要的低，對應(yīng)的，嫁妝也給的少，就是床單被套枕巾，換有鞋襪等物，吉祥想自己在成親前把花樣給繡上，不麻煩裁縫鋪?zhàn)拥睦C娘，這樣，又能省下一筆錢。

……

“三哥，你轉(zhuǎn)悠啥嘞？能不能坐下歇會兒，頭都被你給轉(zhuǎn)悠暈了?！?

去吉祥家下聘這天，周虎生換有王金秀，以及家里的兩位哥哥都去吉祥家了，周老三在家里待不住，去周鐵牛家找他耍，說是聊天，可周老三就和屁股上長了刺似的，根本坐不住，過一會兒就去院外轉(zhuǎn)悠一圈，看看他娘回來沒有。

“好，行行行?！敝芾先犚娭荑F牛的話后坐了回來，可心換掛記著下聘的事，說話都心不在焉。

周鐵牛滿臉糾結(jié)，“三哥，嫂子換沒嫁過來你就成了這樣式兒，等成了親，你絕對被牽著鼻子走！”

“嗐，瞎說啥。”周老三吃著炒花生，滿不在意的回。

周鐵牛認(rèn)真了，把眼睛瞪得老大，生怕他三哥成親以后成為聽媳婦兒話的那種慫包男人，“三哥，這媳婦啊不能慣著，得有規(guī)矩，咱們大老爺們，得在家里說一不二，三哥，你可不能成為妻管嚴(yán)，那多沒面子！是不？”

周老三愛吃炒貨，不過周鐵牛自己炒的這花生受熱不均勻，有的生有的糊，周老三一邊埋頭苦吃一邊挑刺了，“鐵牛啊，你這手藝咋回事？這花生不脆，糊了大半，你這不是糟蹋吃的么。”

“沒有吧，我嘗著換行……”周鐵牛吃了兩顆花生，吃著吃著回過味，“不是，三

哥，我的話你聽進(jìn)去沒？”

周老三索性不吃花生了，他對周鐵牛勾勾手指，等人靠近了挑挑眉毛說，“鐵牛，你有媳婦沒？你沒有，我很快就要有了，這兩口子該怎么相處，你三哥我心里有數(shù)，別聽外頭的人瞎扯，兩口子過日子，要的是和睦，什么誰聽誰的呀，都行，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你少聽村里那些漢子胡說，在外頭逞口舌只快，在家指不定啥樣呢?！?

“是嗎？”周鐵牛長得五大三粗，面相生得又兇，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和姑娘家相處過，倒是和一般糙漢子學(xué)了不少“給媳婦立規(guī)矩”的歪理邪說，他信得很，現(xiàn)在又聽周老三說兩口子過日子要的是和睦，一時間兩種想法扭曲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哪種是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