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一臉神色凝重，一眼不眨的盯著王太醫(yī)：“正是如此，這里是不會有麝香的您說的，可有證據(jù)”

王太醫(yī)點(diǎn)頭，道：“夫人脈相浮動，身上燥熱，我見過先帝爺?shù)乃奈诲樱际且驗(yàn)檎`用麝香才會流產(chǎn)，這次夫人的癥狀和她們一模一樣。”

蔣月蘭就看向李蕭然，目光先是期盼再是可憐，到最后，只剩下無比的柔弱，仿佛全部的希望都在李蕭然的身上，指望著他主持正義。

“將夫人身邊近身伺候的丫頭一并帶上來。”李蕭然冷冷地道。

這就是下定決心要審問了，李未央垂下眼睛，冷冷一笑。李蕭然對子嗣的重視遠(yuǎn)遠(yuǎn)超過一般人，經(jīng)過之前一個大夫人的事情，他更是恨透了謀害他兒子的人，現(xiàn)在，是迫不及待要抓到兇手了。

一屋子的丫頭都跪倒在地，老老實(shí)實(shí)地低著頭。

“你們?nèi)鐚?shí)交代，夫人近日可是使用了什么香料”李蕭然慢慢道。

“回老爺，夫人用的每一樣?xùn)|西都有記載，奴婢從管事那里領(lǐng)了來，便全都記錄在冊了。”阿蘿是蔣月蘭的貼身婢女，此刻恭敬道：“從夫人懷孕開始，所有的香料就都不用了，就連夫人屋子里掛著的檀香串子也怕有不好的地方，奴婢給取了下來。”

李蕭然盯著阿蘿，道：“平日里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們經(jīng)手的，旁人根本沒辦法碰到不是你們疏忽又會是誰呢”他惱怒歸惱怒，但卻也不糊涂，李未央根本沒辦法插手蔣月蘭的吃穿用度，那蔣月蘭又是怎么碰到麝香的呢

阿蘿絲毫不慌張，眼見李蕭然疑心的盯著自己，叩頭道：“奴婢的確是負(fù)責(zé)夫人往日的生活，從不假旁人之手。正因?yàn)樨?zé)任重大，奴婢才小心翼翼，絕不會犯了疏忽這樣的大錯。”

“老爺，阿蘿對我忠心耿耿，做事又十分細(xì)心，我是信得過她的，況且，這麝香是打哪來的，如何我會沾上了，卻絕不可能是我屋子里的人犯錯，我雖然平素待人謙和，也斷斷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蔣月蘭紅著眼眶，楚楚可憐道。

李蕭然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或者是她們無意中接觸到”

榮媽媽適當(dāng)插嘴道：“老爺，這可不是什么無心之失。夫人說的是，奴婢們做事都很小心，從來不曾有半點(diǎn)的疏忽。若真有問題，也一定是搬到這里來以后出的事兒”

李未央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榮媽媽的意思，母親的孩子沒了，是怪我動了手腳嗎”

榮媽媽急切道：“三小姐別誤會，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李未央淡淡道：“當(dāng)初搬過來的時候，老夫人也是派人檢查過的，萬萬沒有什么不妥的東西，你不是說我，就是說老夫人動了手腳”

榮媽媽臉色一白，道：“三小姐，奴婢當(dāng)然不敢懷疑老夫人啊只是檢查不過是匆匆而過，未必面面俱到，說不準(zhǔn)就有人趁亂動了手腳，既然不是夫人的飲食里頭有問題，那就是這里的家具、擺設(shè)最好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吧。”

“既然如此，就好好將這個屋子檢查一遍吧。”李蕭然下了命令。

李老夫人吩咐了幾個有經(jīng)驗(yàn)的媽媽仔細(xì)去檢查開來，整個屋子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讓人覺得馬上就要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原本喜氣洋洋的李家，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叫人窒息的危機(jī)之中。

羅媽媽是所有人中最公允的，因?yàn)樗砹死戏蛉耍屑?xì)在屋子里檢查了三回，她才走到了左邊墻壁的山水畫像邊上，取下了畫像，認(rèn)真檢查了一番，卻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就在放下畫像的一瞬間，她的手突然頓住了，將整個畫像湊到鼻子上聞了聞，才變了臉色。隨后，她竟然捧著畫像，送到了王太醫(yī)的手上：“您瞧瞧。”

王太醫(yī)看她神情異樣，不由道：“稍等。”便接過了畫像，認(rèn)真檢查起來。眾人都屛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他。

不一會兒，王太醫(yī)已經(jīng)有了決斷，道：“李丞相，我在這幅畫上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麝香的痕跡。”說罷，他捧起了那幅畫，李蕭然伸頭一看，眉頭不由得皺緊了

李未央冷冷望著，面色四平八穩(wěn)，好像對方說什么，跟她全然都沒有關(guān)系一樣。

“這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畫吧。”二夫人奇怪地道，實(shí)在是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王太醫(yī)卻搖了搖頭，道：“一般情況下，若是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會在香爐里頭下麝香，麝香粉香氣濃烈四溢，最容易滑胎，可這樣一來很容易會被人發(fā)現(xiàn)。這個兇手十分的狡猾，卻將麝香混在了顏料里頭，味道是極淡的，若不是仔細(xì)檢驗(yàn)，一般人是檢驗(yàn)不出來的。”王太醫(yī)一邊說，一邊用小刀刮了一片畫紙，然后吩咐人取來一碗白開水，將畫紙放了進(jìn)去，原本的畫立刻模糊了，稍候片刻，等顏料化開了，淡淡的香味飄散開來，王太醫(yī)示意丫頭端給李蕭然。

羅媽媽面色凝重地說道：“請老爺仔細(xì)聞聞，畫上的味道十分淡，不湊近了很難聞出來，但是顏料化開在了水里，味道就不同了。奴婢大膽猜測，兇手用固體的麝香片磨碎了放進(jìn)顏料去，且等畫干了之后就很難察覺出來，這樣不懂香料的人即便是仔細(xì)檢查了整個屋子，也不會去檢查一幅看起來很平常的畫像。”

一番話說罷，屋子里的人面上都是一變。

榮媽媽口中大呼：“難怪咱們發(fā)現(xiàn)不了，這畫好好掛著，又有誰去查探呢”一句話而已，便幫其他伺候的丫頭開了罪。

王太醫(yī)道：“發(fā)現(xiàn)不了才是正常的，很多畫師都喜歡在上等麝料中加少許麝香，制成麝墨寫字、作畫，芳香清幽，若將字畫封妥，可長期保存，防腐防蛀，但是對于孕婦來說，這就很麻煩了。一般人肯定注意不到這種畫像，縱然發(fā)現(xiàn)了也覺得是常事，若不是方才羅媽媽細(xì)心，就差點(diǎn)漏過了。”

蔣月蘭失聲痛哭：“到底是誰在這畫上動了手腳”

李蕭然怒聲道：“查，一定要徹查，這畫像到底是哪里來的”

榮媽媽作出一副吃驚而愧疚的樣子，道：“老爺，畫像也屬擺設(shè)之物，從前夫人屋子里的東西都沒有搬過來，到了新的屋子，夫人見到墻壁空蕩蕩的，便覺得不夠清雅，特意命奴婢去向劉媽媽開了小庫房，討了一幅畫來掛著。”

李蕭然勃然大怒，道：“劉媽媽叫她進(jìn)來”

李未央冷眼瞧著，卻是一言不發(fā)，仿佛對她們的行為一無所知似的。

不一會兒，劉媽媽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由于跑得太快，進(jìn)了屋子差點(diǎn)人仰馬翻。

“劉媽媽，到底是誰指使你，送了這幅畫像來”李蕭然厲聲道。

劉媽媽滿頭大汗，莫名其妙的看著李蕭然，隨后看到了那幅畫，恍然大悟道：“老爺說這幅畫嗎是因?yàn)榉蛉苏f這房子空蕩蕩的不好看，特地命榮媽媽來找奴婢，說是要一些擺設(shè)，這也不大值錢的，奴婢也就開了小庫房，讓榮媽媽去挑了”

皇帝和柔妃，包括老夫人這些人都給了李未央不少的賞賜，其中不乏一些大件的禮物，并不算十分的值錢，所以李未央并沒有特意抬進(jìn)自己的屋子，包括一些屏風(fēng)山水畫甚至還有些紅木的妝臺匣子，全部交給了劉媽媽保管，在院子后頭的小庫房里放著。劉媽媽是老夫人的人，李未央調(diào)查過她之后，對她一向比較放心，可是她居然沒有知會自己就為榮媽媽開了庫房，實(shí)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劉媽媽，是你自己開了小庫房嗎”李老夫人皺眉。

劉媽媽終于看出點(diǎn)不對勁兒來了，她雖然是老夫人派來照顧三小姐的，可三小姐院子里頭早已有了得寵的丫頭，根本輪不到她說三道四，三小姐更是很少讓她過問屋子里的事，她只能守著一堆死物，撈不到什么油水。平日里倒還好，最近看到同樣被分到四小姐屋子里的肖媽媽穿金戴銀，顯然是從四小姐那兒撈到的好東西，她自然心里就不平衡了。那次夫人派了榮媽媽來要東西，她有心思去巴結(jié)，又有點(diǎn)畏懼李未央，便派了人想要去請示，誰知道李未央偏偏進(jìn)宮去了，她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將人放進(jìn)了小庫房。

本來還擔(dān)心榮媽媽會挑了太過顯眼的，誰知不過是一幅畫，劉媽媽才放下心來，說了一句回頭告訴小姐，榮媽媽便說不過一樣小東西，特地去說了反倒顯得母女生分了，到時候夫人自己會知會小姐的云云，還特意給了劉媽媽一個金鐲子，劉媽媽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再多言了。此刻被老夫人問起，劉媽媽一頭的冷汗，只是看了一眼李未央，幾乎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