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王克又取出兩張顏‘色’不同的紙，一白一黃。很快，他將白‘色’的紙撕碎，并取出一部分碎片，指著余下的碎片說道，“首先，我用白‘色’紙張代替李彬的人生。最初與康安平接觸時，他的‘精’神狀態，如同這堆白‘色’碎片，破碎殘缺。”

繼而，他又將黃‘色’的紙撕碎，同樣取出一部分碎片后，將剩余的黃‘色’碎片‘混’入了白‘色’碎片中，并接著陳述道，“可經過這段時間的引導式治療后，康安平的‘精’神狀態就像這堆‘混’雜在一起的碎片，在保留‘李彬’記憶的同時，也將零散的‘康安平’記憶置入其中。”

稍稍停頓了一下，王克又介紹說，“盡管二人的記憶‘混’在一起，但其外在表現還是存在差異的。大家都清楚了，康安平對‘李彬’的記憶，基本集中在李彬前期人生階段，自返城之后的經歷就完全是空白。但對‘康安平’的記憶，卻是集中在康安平后期人生階段，康安平入廠之前的經歷，也是空白。”

“王醫生，可不可以這么理解，李彬和康安平‘插’隊時的經歷，就是康安平的記憶分割點？分割點之前的為李彬，分割點之后的為康安平？”聽到這里，韓景輝不由詢問。

“大致感覺如此，但韓隊長的話太過‘精’確，我還不敢貿然下結論。”王克謹慎地說。

“方才，王醫生陳述了康安平的‘精’神狀態，非常生動形象，阿金的情況與之類似，他的腦海里，也存留著‘武正祥’和‘阿金’兩個人的記憶碎片。巧合的是，阿金的‘精’神世界中，也隱約存在著一個分割點，即武正祥開始跟隨周新民之時。在此之前，阿金記得‘武正祥’，在此之后，阿金卻只隱約記得‘阿金’。”梅鈺又補充說道。

“身份認同錯‘亂’……選擇‘性’失憶……思維分割點……”當王克和梅鈺都結束了發言，局長劉躍早已在筆記本上畫滿了各類線段、符號，同時，口中還不停重復著各類專業詞匯，并將其標注在線段旁邊，但終究，他還是沒能理清頭緒，只好無奈搖了搖頭，繼而再次詢問兩位專家，“梅教授，王醫生，如果從專業角度出發，康安平和阿金的‘混’合型記憶，你們認為究竟哪一種更加真實？”

“這……”聽了這話，王克征詢似得看了看梅鈺，繼而小心地說道，“我的感覺，兩種人生記憶在康安平的大腦中相互糾纏滲透，很難分出主次，并且……都很真實。”

“我同意王醫生的觀點，阿金也是相同的情況。”梅鈺隨即附和。

“事情怎么會這么復雜？”

“是啊！康安平和阿金的大腦全‘亂’套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難道是‘李彬’和‘武正祥’的人生記憶被植入康安平和阿金體內了？”

“什么‘植入’？你看科幻片兒看多了吧？！”

“若不是‘植入’，哪會有這么玄乎的事情？”

……

不消說，梅鈺和王克共同得出的結論，頓時引發了會議室里一陣喧囂，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在為康安平和阿金的奇怪癥狀頭疼不已。

“大家安靜！安靜！”見場面開始‘混’‘亂’了，劉躍急忙維持秩序，待會議室恢復平靜后，他又繼續詢問，“再請問梅教授和王醫生，在記憶測試的最后，康安平和阿金對兩位死者的照片都產生了強烈反應，這如何解釋？”

“從‘精’神角度分析，兩名死者的照片，應該是戳到了康安平和阿金埋在記憶深處的敏感點。由于這個點埋得很深，所以他們一時記不起照片上的人，同時，由于這個點太過于強烈，他們才會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狀態突然崩潰。當然了，這只是我與王醫生通過心理、病理分析得出的結論，未必是完全準確的。”梅鈺首先給出了解釋，但言語間十分注意。

“劉局，我認為梅教授的話有道理，一個陌生人，是不可能引起任何心理變化的，唯一的解釋，李彬和武正祥的照片，為康安平和阿金帶來了很大的心理沖擊力，所以才會導致他們情緒失控。”這時，鐘建明也發表了意見。

微微點點頭，劉躍的表情仍不輕松，“你分析得沒錯，康安平對李彬，阿金對武正祥，一定都留存著記憶，可問題是，我們前段時間已做過大量的調查‘摸’排工作，根本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交’匯點，這又是怎么回事？”

“對此，我也想不通。按說，我們的調查工作已經很細致了，可到目前位置，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線索。”鐘建明有些無奈地說。

“沒發現線索，就一定是工作還有疏漏。”從事公安半輩子的劉躍，始終秉承著這種務實的思維。

思忖片刻，劉躍接著問楊君溪，“楊教授，康安平和阿金的記憶測試結果，您也清楚了，如果再從‘借尸還魂’的角度去分析，您有什么高見？”

“呵……”又是謙遜地笑笑，楊君溪習慣‘性’地扶了扶鏡框，便不急不緩地開口了，“雖然康安平和阿金的情況有些復雜，一時難以梳理，但對我而言，有一點是比較清晰了，他們兩個——不是‘借尸還魂’。”

“楊教授，您確定這一結論嗎？”聞聽此言，劉躍急忙追問。

“基本確定。”再三思考之后，楊君溪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借尸還魂’的必要特征，就是‘還魂人’完全的心理認同和身份認同，即把自己徹底當做另一個人。但剛才梅教授和王醫生也說過了，無論是康安平還是阿金，他們的身份認同都很‘混’‘亂’，把自己與他人的人生記憶‘混’在一起，這根本不是‘借尸還魂’，最多是‘精’神錯‘亂’。”

呷了一口茶水后，楊君溪接著說道，“對‘借尸還魂’的本義，我已經做過解釋了。在這里，我還要強調一點，‘借尸還魂’的兩個關鍵點，一個是‘尸’，一個是‘魂’，即一人的靈魂附著在另一人的驅殼之上，再組合成一個人。也就是說，‘還魂者’除了自己的‘肉’體驅殼，其他一切與‘精’神、記憶有關的東西，全部被‘被還魂者’所替代，‘被還魂者’的個人經歷、社會關系乃至隱‘私’秘密等，‘還魂者’應該無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