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外趴在門口偷聽的夜楓差點(diǎn)腿一軟跪了下去，旁邊那個面容清秀的侍女也忍不住對他擠眉弄眼。看不出來主子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上來就去人家姑娘家中，未來的少夫人也是巾幗英雄，竟也毫不忸怩，就定在今晚。今晚就做成夫妻？

蕭韶道：“好，今夜子時，我來找你。”

蔣阮看著他道：“你如何進(jìn)來？”

蕭韶雖說武功高強(qiáng)，可蔣府也不是過家家一般，而且夜半三更與人在自家府里游蕩，還是個年輕男子，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對。不過兩人都非常人，雖說蔣阮心中有些異樣，到底也不會如上一世般迂腐。況且蔣素素的事情她急于想要弄個明白。

“不必?fù)?dān)心，到了時辰，我自然會來找你。”蕭韶道。

蔣阮想了想，便也點(diǎn)頭：“那就多謝蕭王爺了。”

連翹和白芷立在一邊，俱是不動聲色，彼此卻交換了一個眼神。自家姑娘對蕭王爺?shù)故窃絹碓叫湃瘟恕ＪY阮是什么性子，身為貼身丫鬟的她們最是清楚不過，自從在莊子上落水而醒后，就變得極為警惕，從來不肯輕易相信身邊人。便是對親外祖父趙光一家，也有所保留。這蕭王爺雖說性子冷清了點(diǎn)，幾次下來也幫了蔣阮不少的忙。若是能成一對姻緣，兩個丫鬟心中思量，那倒是比嫁給其他人好多了。

蔣阮自是不知道兩個貼身丫鬟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將她賣了，低頭兀自喝著茶，因是想到能弄清蔣素素的秘密，連日來的陰霾心情倒是愉悅了許多。

……

“這樣不上臺面的傅粉，竟也拿到我面前，當(dāng)本小姐是好糊弄的不成？滾出去！”一個圓形小盒子“啪”的一下被摔了出來，里頭研磨的細(xì)細(xì)的粉末撒了一地，在空氣中蘊(yùn)出細(xì)小的痕跡。蔣儷極其敗壞的將桌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拂：“一群廢物！”

身邊的丫鬟細(xì)柳安慰道：“姑娘莫要生氣，過幾日左郎中府上的人便到了，姑娘當(dāng)時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去才是。”

不說還好，一說蔣儷便是一肚子氣：“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不夠好，左家人還這般不樂意。竟是認(rèn)定了那個病歪歪的死秧子。”

細(xì)柳勸道：“左郎中是好人，自是信守承諾，想來只是看中對四姑娘的承諾才這般的，待姑娘嫁過去，自然會對姑娘好。”

“真是錯把魚目當(dāng)珍珠！”蔣儷憤憤道。

三年前，左郎中在宮宴上救了蔣丹一命，回頭就差了媒婆來向蔣丹提親。二姨娘同蔣權(quán)說了許久的話，這嫁入左家的人選便從蔣丹變成了蔣儷。誰知那左郎中竟也是個實(shí)心眼兒的，知道了此事后竟是大怒，彼時庚帖已經(jīng)交換了，生辰八字也合過了，倒也不好反悔。誰知左郎中又提了一個要求，每每想到此事蔣儷都惱怒不已，左郎中竟然向蔣權(quán)表明，愿意娶蔣丹為平妻。

姐妹共事一夫，傳出去倒是一段佳話，只是蔣儷自來就是個度量狹小的，自然是不肯甘心接受這個結(jié)局。而蔣權(quán)也不愿意將兩個女兒都放在左郎中府上。最令人吃驚的是蔣丹的，蔣權(quán)和蔣儷還未對她命令態(tài)度，蔣丹卻主動拒絕了此種親事。登時京中還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一陣，說是蔣府庶出的四小姐不識好歹，竟是連左郎中府上的平妻之位也看不上。事實(shí)上，以蔣丹的身份，能攀上左郎中府上已經(jīng)是飛入枝頭做鳳凰，更何況是平妻。

蔣丹拒絕后，事情倒好辦的多了。蔣素素在回府前一天已經(jīng)過了及笄禮，緊接著只要等蔣儷及笄禮一過，就能開始操辦與左郎中的親事了。那一日左郎中也會親自來觀禮，本是一樁好事，可誰料到偏偏這個時候蔣儷這頭起了折騰。

也不是為了其他，只是這幾日往她院中送的胭脂水粉竟是無一不被蔣儷嫌棄的，二姨娘雖然只是一個姨娘，手上倒也有些閑錢，況且只有一個女兒，平日里自然是舍得。這些胭脂水粉無一不是京城中頂好鋪?zhàn)永锍龅暮秘洠瑥那耙灿玫暮煤玫兀Y儷這時卻不喜歡了。

其實(shí)也不是為了其他，這三年來蔣府只有蔣儷和蔣丹在，蔣丹自從換了親事后變得更加自閉和拘謹(jǐn)，幾乎從不出院子。蔣府里平日里與京中女兒家的應(yīng)酬多是蔣儷在赴。這幾年蔣儷儼然以蔣府嫡女自居。誰知蔣素素與蔣阮突然就回來了。蔣阮不必說了，搖身一變成了郡主，還有趙家護(hù)著。蔣素素本以為去了家廟中自然抬不起頭來，誰知眼下卻是一日出落的比一日更美。

有蔣阮和蔣素素珠玉在前，蔣儷引以為豪的容貌便成了一個笑話，自然是看什么都不對味。她攥緊了雙拳：“及笄禮又何如？便是有了那兩個在前頭，眾人都去看她們了，誰還看我？”

“姑娘切莫這么說。”細(xì)柳小聲道：“大小姐如今是郡主，可伴君如伴虎，宮中多說多錯，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二小姐更不必說了，便是過了三年，當(dāng)初的事情大家還是有所耳聞，日后說親還是很難。姑娘如今瞧著卻是府里過的最自在的了，及笄禮一過，左郎中便要與您成親。這婚事便是老爺也管不住的，您比大小姐和二小姐還要先出嫁呢，豈不是很好？”

蔣儷聽了丫鬟這一番話，心中倒是慢慢平靜下來：“你說得對，我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至少，我嫁的夫君，比她們都要好！”

細(xì)柳又細(xì)細(xì)勸慰了一陣，蔣儷終于緩和了情緒，也不再亂發(fā)脾氣摔胭脂了。

……

夜空如許，春日的深夜竟是黑沉的出奇，越發(fā)襯得漫天星子晶亮絢爛，幾乎要從人的頭頂上掉下來一般。

已是深夜時分，院中靜謐一片，整個大錦朝的京城都陷入沉睡，蔣府里安靜的出奇，地上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