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陽緊張的注視下，艾佳把她的手挪開,拿起手機認真地看看手機屏幕上yqcb戰(zhàn)隊經(jīng)理發(fā)過來的一竄叨逼叨,飛快地敲上【知道了】三個字……今陽伸手搶,沒搶著，艾佳飛快地摁下發(fā)送鍵，然后信息發(fā)送出去,他“咔擦”一聲鎖屏，把手機壓在屁股下面。

今陽：“……”

今陽不依不饒伸手想去搶,艾佳就笑,笑著問她干嘛摸自己屁股,是不是想耍流氓……看著這小崽子一臉樂觀,沒心沒肺，今陽真心捉急,也很想問這個小崽子是不是瘋了——

“你踏馬別不是個傻子,你‘知道了’什么‘知道了’！每年幾百萬個學生擠破腦袋想考都考不進t大水利土木工程,你考上了，不讀了，去打職業(yè)？！”

今陽越吼越大聲,直到少年一臉緊張地伸手一把拽過她捂住她的嘴——她瞪大了眼嗚嗚兩聲,那抓在她手腕上的大手卻完全沒有拿開……

“你別嚷嚷那么大聲，”艾佳壓低了聲音緊繃道，“我媽聽見怎么辦？”

今陽抬手掐他臉，艾佳吃痛一聲放開她，今陽順勢推了他一把,急喘兩口氣：“兒子大學都不上了要去打職業(yè)，你有膽子干怎么沒膽子讓她知道，難道你還指望你媽等你退役才知道？”

“休學幾年就完事了，拿個世界冠軍回來繼續(xù)上學唄——職業(yè)生涯很短的，有些人十五六歲就開始打了……”

“那你都快二十了，老年人跳跳廣場舞就完事了，去湊什么熱鬧打電競？”

“陸思誠二十二了都還在打。”

“你怎么不跟好的學?！?

“嘶。”

“嘶什么嘶?！?

“你這語氣真像我媽。”

“……”

今陽強忍住暴揍眼前少年一頓的沖動，生怕自己再在這多待一秒都會窒息，她伸手拍了下艾佳的額頭，扔下一句“不跟你說老子回去睡覺”就像轉(zhuǎn)身離開，然而還沒走開兩步，忽然從身后伸出的大手一把拽住她……

“——你這人也真的是雙標，前一秒還上躥下跳地鬧著陸思誠好帥陸思誠超酷，愛國老男人upup，現(xiàn)在到我身上怎么又成傻子了？”

少年笑中透著一絲絲無奈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今陽拼命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沒能成功，回過頭，只見艾佳坐在電腦椅子上，那雙深邃的眼閃爍著光，似笑非笑又透著幾分深入骨髓的認真——

“你看到y(tǒng)qcb的經(jīng)理說的了嗎，殺千真的可能退役，他們真的很缺中單，而我現(xiàn)在的胸腔里就像是有一團火……那團火燒得我坐立不安?！?

艾佳坐起來一些，同時抬起手，用手背扣扣胸口，目光變得換散了一些，就好像又回到了讓人覺得如同墜入醒不來的噩夢的那一刻……

他長嘆一口氣，帶著一絲絲迷茫嘆息——

“是憤怒，是不甘心。就好像三個小時前，失魂落魄坐在首爾競技體育場的人是自己一樣……奇怪的是，我之前明明還口口聲聲說，我再也不想打游戲了——”

今陽沉默了下：“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閉上眼，我仿佛還能聽見剛才體育場里那些人的聲音……只想到y(tǒng)qcb去，總有一天和今天的這些人一塊兒重新回到世界賽場上，然后，今天那個杯子lpl是怎么丟掉的，我們堂堂正正地再它拿回來?！?

“……”今陽順著少年拉扯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彎下腰，看著他的眼睛，“如果最終你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呢？”

“我給自己五年期限。”

“五年到了以后？”

“我從來不是個執(zhí)著愛鉆牛角尖的人，五年到了，做不到，我就回來?！?

“人一輩子，有幾個五年可以拿去浪費？”

房間內(nèi)，今陽的提問話語聲落下，陷入了大約有十五秒左右的沉默……她聽見少年平靜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響起——

“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幾個五年，都是浪費?！?

……

今陽為艾佳的決定心驚肉跳了幾天。

雖然她很快意識到這完全是一件“關(guān)你屁事”“關(guān)我屁事”的問題，但是深刻的檢討過后并不妨礙她每天早上出門前，都要深呼吸一口氣才拉開門，再看到家門口站著的那個熟悉身影時，長長地松一口氣：幸好，還在。

而無論心中如何地擔憂這定時炸彈，今陽到底也沒敢開口問艾佳打職業(yè)這件事……她沉默著，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驚醒了一頭睡夢中的龍。

轉(zhuǎn)眼，十一月過了，秋意漸深時，院子里的桂花謝了，終于迎來了十二月。

整整一個半月，今陽每天都能在自家家門口看見艾佳，兩人雷打不動地組團上課，偶遇綠臉老徐。

日子這么平靜地過去。有時候，今陽甚至暗搓搓地希望，是yqcb忽然醒悟過來不要他這個“老年人選手”了……

這樣他就能乖乖地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

【咸魚少女謠大大：你知道吧，有時候我都覺得你這個人古板得討打……口口聲聲“為他好”，但是你曉得并不是打職業(yè)電競就是人生窮途末路，沒出路了吧?！?

【陳小姑娘：他正兒八經(jīng)一個大學生，打個雞毛職業(yè)電競？】

【咸魚少女謠大大：嘶，我說你這個人……都看了那么多場比賽了，tga職業(yè)聯(lián)賽主持也做過了，怎么還是這副陳腐思想？】

【咸魚少女謠大大：電競能吃人??？】

【陳小姑娘：我查過了，ck、zgdx、yqcb這種頂尖俱樂部，首發(fā)隊員一個月最多八千塊，你知道艾佳讀的是什么專業(yè)嗎？t大的水利土木工程，本科畢業(yè)出去正經(jīng)找工作，第一年少于三十萬不好意思跟別人說自己找著工作的水平?！?

【陳小姑娘：他就是在瞎幾把搞?！?

【陳小姑娘：游戲，看看就得了，有哭有笑挺好的，青春調(diào)劑品——但是站在哪哭不是哭，站在哪笑不是笑……非得把自己的人生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