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今陽產(chǎn)生了不美好的幻想，實在是艾佳此時此刻的打扮讓人沒辦法不聯(lián)想到這個——現(xiàn)在這種天氣,今陽懷疑不出三天之內(nèi)——也許就在今天晚上,g市就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而這種溫度下,很難想象還有人穿著秋天的衣服和褲子還有拖鞋在大街上亂走。

順便一提，艾佳的拖鞋是毛絨獨角獸模樣的，少女心的白色羊羔絨和粉色的毛現(xiàn)在臟的看不出它是什么,今陽知道它是那雙拖鞋只是因為她見過它干凈時候的樣子。

現(xiàn)在艾佳看上去比要飯的還慘——

要飯的過冬都能去救濟站要雙棉鞋過冬，而艾佳,堂堂t大本科生,去那兒蹭鞋穿恐怕只能讓人拿掃帚打出來。

“你媽把你趕出來得那么徹底？”今陽微微蹙眉,“鞋都不施舍給你一雙？”

“可能是因為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要給我一個教訓(xùn)?！卑崖柭柤?看上去并不算特別在意，“有什么辦法的？”

在艾佳嘆息“沒辦法”的時候,今陽目光落在街道上的饅頭上——與此同時一輛車經(jīng)過,那個饅頭被壓成了臟兮兮的大餅。

今陽瞳孔微微縮聚,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艾佳則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他一天也就吃兩個饅頭，換了別人把他半天的伙食撞在地上，他大概能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兩人站在街道的拐角處,相對無言。

直到今陽打破了沉默：“請你吃飯去吧?！?

艾佳：“？”

今陽摸了下胃：“剛才跑出來之前,我就來得及喝了兩口湯……而且我把你饅頭撞飛了，難道你還準備摳起來往嘴里放嗎？”

今陽問得特別認真，艾佳被她問得都無語了……轉(zhuǎn)過頭用眼角瞥了她一眼，看她一臉認真加理所當然的樣子，想拒絕來著,但是猶豫再三，還是無聲地嘆了口氣：“走吧?！?

不為一口吃的。

他都半個月沒敢找她說話了。

看不到也就算了，現(xiàn)在看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副生動形象的養(yǎng)子，怎么看都想多看兩眼來著。

今陽遲鈍地“哦”了聲，兩人轉(zhuǎn)身，隨便找了個學(xué)校附近的小店去吃——那個蓋澆飯，聽童謠說好像超有名的，每天下課時間晚上要上晚自習(xí)的小孩成群結(jié)隊往里鉆……

這會兒剛剛七點多，到了門口今陽伸腦袋往里面一看果然坐滿了穿校服的小姑娘，還有幾個男生，其中一個黃毛的腦袋特別顯眼，他正坐在一個小姑娘旁邊盯著她吃飯，還不停地強調(diào)：“你能不能多吃點，像小雞啄米似的，勺子數(shù)米呢扒啊扒的，牛肉蓋澆飯，你以為鶴頂紅蓋澆飯么——”

那公鴨似的嗓門兒蓋過了大多數(shù)學(xué)生說話的聲音。

今陽站在艾佳身后好奇地伸了個腦袋出來看，然后正好里面的黃毛抬起頭——仙洋第一眼先看見了艾佳，興高采烈道：“佳哥！今兒街上撿錢啊吃得起飯了？”

仙洋話語一落，整個小小的、擁擠的、熱鬧的小飯店都陷入了片刻的寧靜——介于艾佳剛剛從t大附中畢業(yè)沒多久，大多數(shù)的t大附中學(xué)生都知道“一聲佳哥，一輩子佳哥”叫的是誰，紛紛轉(zhuǎn)過頭來，于是就看見雙手插在薄薄的衛(wèi)衣兜里，面無表情站在門口的少年。

……腳上還穿著雙臟兮兮的拖鞋。

從他臉上那閻王爺似的冷酷表情來看，蒼蠅怕是都要被嚇得不敢飛進來。

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今陽在艾佳身后推了他一把：“走呀?！?

艾佳沉默地走進店里，然后在仙洋那個桌子搭桌坐下來。

仙洋的妹妹抬起頭飛快地看了眼艾佳又看了眼今陽，低下頭繼續(xù)用勺子數(shù)她的米……倒是看見了今陽的仙洋挺高興：“女財神，你總算理我們佳哥了，這幾天你不知道他多慘，爹不疼娘不愛的，你也不理他，我聽小結(jié)巴說他們學(xué)院的小姑娘都想拿著箱子給他募捐了——”

今陽：“……”

艾佳：“你少放屁啊?！?

“真的，”仙洋一臉認真，“我聽小結(jié)巴說，你們班有幾個女生特心疼你，恨不得塞錢給你天天買饅頭那家包子店老板讓他偷偷給你把饅頭換成豆沙餡的！”

艾佳：“老子不愛吃甜的?！?

仙洋：“你愛不愛吃甜的關(guān)人家愛心捐款小姑娘什么事？”

艾佳淡定地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見，管老板娘要了兩份孜然牛肉茄子蓋澆飯，其中一份牛肉要做得香一點，因為他記得今陽不喜歡吃新鮮肉味……豬肉羊肉，一般碰都不碰。

還有，這家蓋澆飯用的砂鍋，艾佳讓老板娘選個煮得久的砂鍋飯，因為今陽喜歡吃那種鍋巴。

以前補習(xí)英語，經(jīng)常和她一起搭伙吃飯吃久了，她什么臭毛病艾佳比誰都清楚。

而艾佳和老板娘交流的時候，仙洋還在嘚吧嘚說得特別開心：“女財神，你是不知道——這幾天他天天吃饅頭，我艸兄弟都看不下去了，叫他出來吃飯他也不來，真的不懂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得那么慘——去打職業(yè)啊，又不是上梁山……”

今陽：“……”

仙洋：“不過現(xiàn)在好了，女財神，還好有你，好不容易你今天出現(xiàn)了才叫得動他，這天天吃饅頭人都要吃傻了吧？我聽佳哥說你之前說再也不理他了，真的假的？”

今陽換了只手支著下巴：“……哦，他跟你們說的??？”

艾佳轉(zhuǎn)過頭：“我那天喝多了?！?

仙洋：“你別亂說話，你那天沒喝多，是個人都知道你清醒著呢——”

仙洋的話說到一半，被自己的怪叫堵回去，他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家妹子：“你干嘛？”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把自己面前的飯往他鼻子底下一塞：“你吃吧，我吃不下了……吃飯的時候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