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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爾,百得利今天又有三位高層提出辭職，這么下去，不僅僅是對百得利，連通達也會大受其害。”年過中年地中海男人脫下眼鏡，用領(lǐng)帶擦著鏡片道。

“我贊同哈迪的意見，”說話的是一位黑發(fā)墨綠雙眼的中年女人，塔形臃腫的身體,臉卻極瘦，單薄的白皮膚劃分出兩片紫紅色相對厚的部位，然而也是薄，一開一合道：“本次事件,完全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百得利一直以來，為通達帶來的效益不亞于肯達全球的飛客式。我完全無法理解,中國人窩里斗的秉性,幾百年幾百年，前仆后繼地熱衷打內(nèi)戰(zhàn)。”

丁賢調(diào)轉(zhuǎn)身子,關(guān)掉激光筆,微微按低身子扶著那女人的座椅不高不低說道：“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梅林肯本年軍費為7160億美元，意味著,每三分鐘,有414萬美元的軍事投入,”挺直腰微微一笑,“這些投入,是為了爭取更大的和平。”話落在座數(shù)十位成員均寂然不語。

以強權(quán)價值觀堵住強權(quán)價值觀下傲慢愚人的嘴，最為行之有效。

“人類的文明史告訴我們，文明不會趕走蠻愚，文明是蠻愚的幫兇。時至今日，我們不得不承認，籍借文明的階梯，我們丟掉了石頭木棒，換上了槍炮毒丨藥。和平，就是人類應該免除暴力的威脅，然而該少的一樣未少……拿過諾貝爾丨和丨平丨獎的梅林肯想必無任同意弗朗索瓦芬乃說的話，戰(zhàn)爭無不是內(nèi)戰(zhàn)，文明愈盛，蠻愚越張，這么一算，和百年的梅林肯文明史相比，千年的華夏文明，小打小鬧等于和平。”

稍作停頓，丁賢說：“這些個更新迭代，是為了如今我們能坐在硝煙里手握玫瑰——沒有腐尸滋養(yǎng)，哪里會有沃土上的參天大樹；要知道，大廈總是建立在廢墟之上。”

歐洲人對華人的排斥相當一部分原因源于忌憚，當然資源占有是根本原因。但多是居高臨下的，面對丁賢這種出身特殊，善于駕馭多邊文化又不按常理出牌的非典型，走向妒恨與敬服的兩個極端。

薄嘴唇道：“如果情況再持續(xù)下滑，我只會根據(jù)資本做出反對抉擇……你說呢？沙遜？”

對手而坐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動，人群一陣交頭接耳。

丁賢道：“當然這是你們的權(quán)利，不過此刻止損只意味著‘損’，既然我有為‘冒險’承擔所有風險的責任，那么你們就有為‘保守’承擔全部后果的義務……”

窸窸窣窣的碎響驟停，薄嘴唇道：“憑什么要我們?yōu)槟愕男袨檫^失承擔責任？”

丁賢坐在椅上，架著筆不緊不慢笑道：“我的計劃里只有‘全勝’，并不包含‘止損’這一項。你可以不同意，歡迎你用一切可行的方式反對。”

沙遜一攤手，道：“卡洛爾，我們知道你的能力，也有目共睹你的成就，更清楚裴瑞德將全力支持你本次的行動，我個人并沒有異議，只是提醒你，不要過于強硬武斷而忽略了本次事件所帶來的風險。”

丁賢徐徐接話道：“我完全清楚。既然沒有異議，百得利回收方案不作改動。散會。”

在眾人的低議聲中，丁賢從會議室推門出來，邊走邊吩咐：“別讓他們閑著，專門飛過來給我找事。沒時間應付他們。”

費雪低頭悄聲應道：“嗯。今、明、后三天的節(jié)目都給他們安排好了……”

丁賢欣慰微笑，天野唯抱著兩沓數(shù)據(jù)分析報表，趕在丁賢身旁，“卡洛爾，你最近臉色不太好，我聽費雪說你在吃藥……沒什么事兒吧……”

丁賢掉過臉來，朝她笑著道：“怎么這么問，我像是有什么事兒嗎？”

費雪接走了天野唯手上的資料，天野唯隨丁賢到了辦公室前，“注意身體。好久沒看見joy了，我很想她呢。”

丁賢停在辦公室門首，站住了，笑道：“我猜她也想你。”又道：“情報部那邊什么情況？哦，這兩天要是有記者找我問百得利的事，你擋一下。”

天野唯點頭說好的，又道：“初步猜測，是和你辦公室之前重裝過一次玻璃有關(guān)。但是具體，耿中華那邊還沒反饋……”

丁賢點頭示意了解，“月底三新區(qū)的開放，你負起責，我有事走不開。”

“上次是我工作的疏忽，我絕不會再讓這類事發(fā)生。”

丁賢笑，“交給你了。”

雪莉從行政部匆匆趕來，向費雪低聲說了兩句話，反身去了，費雪道：“丁總，有個姓魏的小姑娘找你。”

丁賢略一思忖，“哪兒呢？”

“和易總在待客室聊天……”

丁賢手握在門把上，“讓她過來。”

天野唯頷首，“卡洛爾，那我先去忙了。”

丁賢望著天野唯漸行漸遠的背影，終于推門進了辦公室，拉開百葉簾，讓陽光照進房間，對著一片灰綠交錯的城市森林怔忡——腦海中此起披伏的槍聲人聲撕裂了內(nèi)心的平靜，嚎叫哀鳴中閃動著灼目的鮮紅……

“洼泊……”丁賢抱起手，呵氣似地放在唇邊——可怕，可怕……那是她不曾經(jīng)歷也永不愿經(jīng)歷的劫難——但愿一切平安，一切順遂……她必須令天野唯相信，自己只是懷疑她的商業(yè)間諜身份……絕無其他，絕無其他！過了這一年，或許再過一年……大浪就會褪去，背后的陰霾也必將一同消逝……

魏嘉寶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來時，丁賢甚至還沒從恐怖的臆想中蘇醒。

魏嘉寶喚：“丁姐姐？你找我？”

丁賢慢慢抽回自我，轉(zhuǎn)過身，定睛看著那個與辛悅?cè)绯鲆晦H的年輕面孔——里面有她最喜歡的模樣，連笑起來有些傻氣的缺點也一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