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羊皮靴子踩在積雪里咯咯得響,理也不理他,掏出腰間小荷包里的黃金彈弓與彈丸,瞄準他的后腦勺便要松弦。
一道聲音卻為風雪送來:“敬告小娘子一句,打殺朝廷命官可是違法的。前次小娘子派人來偷襲在下,在下是瞧在魏王妃的面子上不曾追究,這一次,小娘子想把洛陽令引來嗎”
斛律嵐握著彈弓的手狠狠一頓,到底放了下來,柳眉剔豎地罵道:“什么朝廷命官,你只不過是個賣妻求榮、趨炎附勢的負心漢罷了你沒有資格提我阿嫂”
言一出卻又反應了過來,奇道:“什么上一次派人來打你我想打誰我自己就上了,用得著另外派人你休想給我亂扣帽子”
小娘子聒噪又不講理,陸衡之不欲與她糾纏,回頭一瞧,公主派來的婢子正掩身于一樹香雪海里望著這邊,被他視線一掃又縮了頭去。他道:“罷了,我今日在此等著娘子,本也不是為了追究前事”
“我沒有做過”斛律嵐恨恨打斷。爭執間不覺卻近了,嗅到他衣袍上透著的白梅冷香,臉上一紅,又退開些許。
“隨你。”他冷道,“某在此等著小娘子,只是想托小娘子為魏王妃帶句話。”
“我才不要為你帶話”斛律嵐捂住變得通紅的耳朵。
陸衡之卻朝她走近些許,不顧她之意愿繼續說道:“請小娘子轉告她,故鄉庭下她曾種植的萱草,如今想已枯死大半。陸某無能,既護不住她所種植的萱草,也護不住她。此生是陸某有負于她,惟愿她之余生能”
“我不聽惡心死了”
他走得愈近,那股溫熱的男子氣息及清冽的冷香便愈濃烈。斛律嵐臉色赧色愈深,最終尖叫一聲,捂著艷如滴血的臉如臨大敵地跑了。
女孩子輕盈的身姿若飛鴻踏雪,羊皮靴子啪嗒啪嗒地在積雪上跑遠了,紅裙飛揚,冰天霜地間若起舞的丹鳳。陸衡之靜靜注視著她之背影消失在積雪霧凇里,收回了視線。
這廂,斛律嵐跑遠了才反應過來,她在臉紅什么不過就是叫她傳句話,她不傳就是了,為什么臉會這么燙
她輕輕喘氣,摸摸自己依舊發紅的臉頰,暗暗叱罵一句登徒子,整整幾被跌散的發辮,帶著兩名侍女面色如常地回到齋房中去。
謝窈已到了屋外涼臺上去,望著東面被大雪覆滿的高塔出神。
斛律嵐心虛地望了一眼她視線所及之處,見是齊云塔,放下心來,坐到她對案去巴巴地勸:“咱們還是進屋吧,阿嫂可別著涼了。”
“屋子里炭火燒著有些悶。”她回過頭,一股不屬于斛律嵐的奇特異香被她行動間帶起的風送過來,不禁凝眉:“季靈去見誰了嗎”
“沒有啊。”斛律嵐不承認,烏靈眼瞳懵懂地望著她,“我就是去梅林找我的玉佩了。阿嫂你看,找到了。”
她將事先準備好的玉佩拿給她看,臉頰卻因不慣說謊而生出薄紅,謝窈微笑看著小姑娘略帶了一絲緊張的漆黑眼眸,道:“季靈可曾聽過韓壽偷香的典故么”
“什么”斛律嵐不懂。
謝窈莞爾,示意春蕪說與她:“前晉時賈充的女兒賈午與其掾屬韓壽相愛,因賈午盜來父親御賜的西域奇香贈予情郎,因而被父親發覺”
斛律嵐大驚失色,抬袖而嗅,衣袍上果然帶著淡淡的香氣,她自己不覺,旁人卻是一下子便能聞見。她臉一瞬紅如紅柰,著急地解釋:“不是的我才不是去與那姓陸的私會”
一不留神卻將對方名姓道出了口,滿屋子連同自己在內,皆是一驚。謝窈唇角的微笑亦淡了下來,流波微動,若無其事地一笑:“他是有什么話要托你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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