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們呲牙欲裂沖出門外,卻被屋檐下的情形震懾住了,失蹤的長寧侯府下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手里握著細棍,棍子上串著雞,兔子,鴨子?肉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是肉無疑,旁邊掉了一地的毛。
向春蹲在火堆邊,懷里抱著個四方形的盒子,聽自家媳婦的吩咐,不斷地拿出里邊的瓶子,遞鹽,遞胡椒粉,遞辣椒面,神色專注,梢的雨水時不時滴落,他還得不時抬袖擦絲上的雨,以免濕了瓶子里的調料。
他靜靜的望著棍子山的雞,香味撲鼻,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他跟著保護幾位少爺安全防止有心人綁架少爺威脅侯府的,但經夫人的叮囑,就成了管家,少爺們的衣食住行全靠他安排,少爺們養尊處優,吃不慣粗糧,故而馬車里備了米面,調料也有,不僅如此,夏姜芙還讓他用麻袋裝些活雞上路,以備不時之需。
雞死了,就及時買活的補上,總而言之,要保證少爺們能吃到新鮮的飯菜。
下午離開驛站時,歡喜讓他去偏院抓四只雞,他還嫌她事多,誰知這就派上用場了。
真不知該稱贊夏姜芙未雨綢繆得好還是夸她烏鴉嘴得好。
看歡喜往雞上灑了辣椒面,他忙伸手接過瓶子,“還要什么調料?”
“鹽。”歡喜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翻轉著手里的細棍,左手手指動了動,向春趕緊把裝鹽的瓶子給她,對了,歡喜就是他媳婦,夏姜芙指的親事,看著容貌平平無奇,功夫卻不弱,尤其聽夏姜芙的話,夏姜芙的話就是圣旨,一路上,死了好些雞,歡喜義正言辭能想象他去驛站問人家要活雞時下人們的反應嗎?
撒了鹽,歡喜把細棍遞給旁邊人,“拿著,熟了就給少爺們送去,我看看鍋里的雞湯。”
小廝雙手恭敬的接過,學著她的樣子,來來回回翻轉。
柴火噼里啪啦燃著,肉香四溢,梁沖不住吞咽口水,推6宇的胳膊道,“他們哪兒來的肉,你看那婦人,一看就是專門的廚娘,顧夫人真是好算盤啊。”
都說夏姜芙會敗家,瞧瞧下人們的行為,哪兒是敗家,分明是會享福。
歡喜聽著聲兒了,沒理會,她從小箱子里取出木勺,在旁邊盆里涮了涮,走向吊著的鍋,鍋耳朵吊在鐵絲上,她揭開鍋蓋,抽走兩根木棍,小火燒著,外邊又有藏藍子衣衫的小廝跑來,懷里裹著個包袱,歡喜看也不看,“接雨水洗干凈了拿過來。”
小廝哎了聲,跑到屋檐接雨去了,不一會兒就抱著東西回來,少爺們才看清,是曬干的香菇,人參,木耳......
這長寧侯府幾位少爺,日子也太舒坦了吧。
隨行的人,哪個不是狼狽餓著肚子的,就長寧侯府一幫人跟郊游似的,少爺們別提心頭多嫉妒了,比比自家下人窩囊樣,真的是氣人,梁沖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顧不得身份不身份,叉腰走過去,梗著脖子道,“你們少爺呢?”
官兵說不見長寧侯府的人,李良也沒多問,他心底猜測顧越澤他們是不是偷偷回京了,所以他才跟著鬧了出,眼下來看,顧越澤他們一定在寺廟里,等著吃晚飯呢。
歡喜不答,用勺子攪了攪鍋里湯,慢慢把香菇放進去,梁沖被忽視,臉頓時沉了下來,“本少爺問你話呢,耳朵聾了?”
其他人都沒開口,他們也想看看,顧府的人會怎么對梁沖。
香菇人參下鍋,歡喜擱下勺子,轉身拿箱子里的碗筷,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向春擔心梁沖火,笑著解釋道,“三少爺他們在馬車上看書呢,大雨滂沱,到處泥濘,他們就沒下來。”
梁沖是知道向春的,顧泊遠的貼身小廝,武藝高,隨顧泊遠上過戰場殺敵,殺人如麻,手底的孤魂野鬼成百上千,見他開了口,梁沖不敢再為難,垂眸盯著木架子中間的鍋道,“本少爺肚子餓了,要吃肉。”
“這還不簡單?”向春的神情極為平靜,“主子們有什么事吩咐下去,下人們總會辦到的。”
他們只有四只雞兩只兔子,今晚烤了兩只雞一只兔子,燉了一鍋雞湯,剩下的要留著明天用,下了雨路不好走,萬一明天到不了驛站,少爺們吃什么?
沒有歡喜在,他還能勸顧越澤他們忍忍,隨便吃些糕點填肚子,有歡喜,萬萬不會讓顧越澤他們受委屈的,他可是知道,馬車里還備了打獵的弓箭,真到沒吃的那天,歡喜毫不猶豫會攆他們打獵去。
梁沖氣得哼哼了聲,指著鍋道,“我要吃肉。”見向春不理他,蚊子似的嗡嗡叫,“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向春頭疼,仰頭看去,梁沖五官周正,眉清目朗,玉冠束,錦袍裹身,人模人樣的,說話怎么就這么遭人煩呢?他側過身,問歡喜還要哪些調料,留了三個瓷瓶,收起盒子走了,直接把梁沖忽略了去。
肉香彌漫,李良和魏忠忍不住被吸引了來,禮部和兵部也圍過來好些人,無不眼饞的盯著小廝手里的棍子,舔舔嘴唇,咽咽口水,雙眼幽幽冒著綠光。
雨嘩嘩下著,小廝終于收了細棍,棍子上落下一滴兩滴油,少爺們不自主的滾了滾喉嚨,香味縈繞,個個跟丟了魂似的,眼神落在肉上,一眨不眨,只見廚娘一手握著木棍,一手握著剪刀,咔嚓咔嚓剪著,沒幾下,完整的雞肉就剪成一小塊一小塊,她又撒了些調料,將盤子給小廝,“讓少爺們吃著,雞湯還得等會兒,熬好了再端過去。”
小廝端著盤子走了,少爺們心急如焚,就剩下兩棍子肉了,待會再送走,他們連骨頭都沒得吃,真要餓肚子嗎?
沒有這樁事,他們還能自我安慰忍著,但看顧越澤他們有肉吃,他們哪兒還能忍,梁沖性子急躁,又走了過去,指著細棍上的肉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歡喜充耳不聞,守著火堆,時不時攪攪鍋里的湯,目不斜視,心氣高得很。
李良毫不懷疑歡喜是夏姜芙的人,這態度,這神情,和她主子一個德行,他坐在門檻邊,繼續擦拭著頭,不知何時,屋里的少爺們都搬到外邊來了,幾人一堆,一邊圍著烤火,一邊注意著長寧侯府下人的動作。
不一會兒,端盤子的小廝回來了,順便帶來了顧越澤的話,“歡喜嫂子,三少爺稱贊你廚藝好,讓再送半只兔子過去。”小廝說話時暗暗瞥過周圍如狼似虎的眼神,拔高音量道,“三少爺說不好意思吃獨食,剩下的一只雞就分給肚子餓的少爺們了。”
梁沖聽著這話,如利劍出鞘,嗖的聲跑到小廝跟前,“顧三少真這么說的?”
小廝點頭,不過他話鋒一轉,在梁沖希冀的目光下低聲道,“三少爺說天上沒掉餡餅的事,這剩下的雞和兔子,十兩銀子一塊。”
沒錯,是一塊,讓歡喜用剪刀剪成一小塊一小塊,殺雞時就將大骨頭拼下來熬湯了,多是肉。
十兩一塊肉,不算貴,顧越澤說的。
梁沖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爽快道,“我要十塊。”他可是目不轉睛看著廚娘烤的,香噴噴的,比酒樓的還香,又在荒郊野外,十兩就十兩。
有梁沖帶頭,其他少爺連細想的余地的都沒有,一窩蜂撲過去,“我要十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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