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六章希望渺茫
面對這個明顯的爭斗焦點，假如放在從前，李大人必定瞻前顧后，能躲就躲，若非被強行推出去，不大愿意主動惹事。畢竟那時他總將自己視為無根浮萍，不想去承受風(fēng)吹浪打。
但是現(xiàn)在，他沒有退縮之心，反而想要迎難而上。一方面，有根基就有底氣，最差也有金書鐵券保住身家；另一方面，在地方正印官位置上錘煉了一年多，養(yǎng)出了出世進取的性子和心態(tài)。用他對長公主的玩笑之語說，這個天下，有誰比他眼光更長遠(yuǎn)？
走出兵部大門，李大人涌起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奪取這個官職成功與否，就相當(dāng)于是他的春闈大比，喪失這個機會，自己終生無望打破橫在頭頂上那面無形的天花板。無論如何艱險，人總要做一點自以為正確的事情。
離開兵部，李大人又向南進入禮部，目標(biāo)自然是儀制司員外郎朱放鶴先生。
朱部郎見了李佑大喜道：“賢弟何時回京了？今晚我做東道痛飲一番。”
李佑連忙搖手，“今晚不行，我還需去拜訪些老大人。”
放鶴先生會意道：“原來如此，賢弟回京選官，正值要緊時候，自然無心縱情，醉翁之意不在于此也！”
“聽說圣母下詔廷辯廷推，在下前來討教一二，這究竟是如何儀式，也好有備無患。”
朱放鶴想了想道：“其實就是變樣的廷推罷，只不過允許你們幾個當(dāng)廷自陳而已，你不是上次經(jīng)歷過么。”
朱放鶴說的，就是李佑前年神乎其神的將王啟年干掉后取而代之的那次廷推。
李佑苦笑：“那次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回事就中選了。廷推究竟是什么狀況還真不清楚，愿借貴處大明會典一閱，我仔細(xì)研究研究。”
朱放鶴起身去了別處，不多時拿著一本書冊回來，遞給李佑道：“此乃大明會典其中某卷，內(nèi)有廷推事項，自己回去看罷，不要損壞了。”
李佑謝過，又閑談幾句，訂下后約便告辭了。他沒有就此回家，繼續(xù)在六部、通政司里轉(zhuǎn)了一圈，拜訪了幾個還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是做分票中書時有過來往的。
等結(jié)束行程，天色已經(jīng)是黃昏，李大人施施然回了家。用過晚飯，又去了建極殿大學(xué)士許次輔府上拜訪，并得以被傳見。
還是在那間書房，以前無數(shù)次被深夜傳召見面密謀的地方。許次輔略帶疲憊的靠在竹椅上，對李佑點頭示意。
李佑想道，如今許次輔也算自己老師的老師，又是位在中樞參預(yù)機密的大學(xué)士，很有試探價值。便大膽問道：“以老大人所見，晚輩今次成事可能為幾何？”
“你指的是五品檢校右僉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馬指揮司？”許次輔淡淡的反問道。
李佑第一次聽到這個官職的正式名稱，連忙記在心里，既然從大學(xué)士口中說了出來，多半就是最后的定案了。
“我不太主張你參與的，成事又怎樣，不成事又怎樣？即使入選了，在如今這個朝局下，很可能也是麻煩的開始。當(dāng)然，我并不反對你去爭，只是要告訴你，你別太過于看重此事，因為上了廷推，我覺得你入選希望實在不大。”
李佑不服氣道：“一絲希望也無么？”
“如果是圣主特簡或者部推，都還可以運作，但是廷推…你未免樹敵有些多了。六個大學(xué)士中，肯定有四個要否掉你，有了這個風(fēng)向，別人沒必要去得罪人，也就順大勢而為了，你怎么可能入選？前年你被廷推為分票中書那樣僥幸的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見李佑默然不語，許次輔又開導(dǎo)道：“你入京之前，為了這個官職的前三次廷推，入選的都不是你，只是不知為何圣主留中不發(fā)。這次照葫蘆畫瓢，叫你們當(dāng)廷自陳，估計還是走過場，又怎么可能會變成你入選？且打起精神，京中如此多官職，少不了你的位置，這點你大可放心。再說袖手旁觀也未必是壞事。”
內(nèi)閣如今是三足鼎立，首輔徐閣老和武英殿大學(xué)士彭閣老為一方，次輔許閣老與文淵閣大學(xué)士楊閣老為一方，文華殿大學(xué)士袁閣老與東閣大學(xué)士金閣老為一方。
對此李佑長吁短嘆，別人或許有得罪一方的，但好歹還保存了另兩方臉面。只有自己同時與兩方交惡，在廷推這種看人數(shù)的場面，其他人不愿同時得罪四個大學(xué)士的情況下，自己就會很吃虧啊。一團和氣、八面玲瓏這兩個詞，果然有其精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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