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本是先帝的幼子，上面長成的兄長，除了被廢的前太子，就有四個，趙王只是其中之一。自先帝死后，鄭基就和石康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霍廷昱。他們兩家本就是姻親，鄭基的三女兒嫁給了石康的二公子，還生下了一個流著鄭石兩家血脈的女孩石瑛。于是鄭石二人，順理成章趕在小皇帝繼位之初，利用德安長公主，將這個鄭石兩家血脈變成了小皇帝的皇后。
小皇帝八歲登基，大婚時也不過九歲，石瑛亦是五歲就成了這大靖天下的皇后。雖然鄭石兩家已后位在手，更兼輔政大臣之尊，富貴長久，但隨著小皇帝一天天長大，他們就起了別的心思。
前些日子，德安長公主想給自己的面首謀個職位，但被霍廷昱拒了，本就偏向于鄭石二人的德安，徹底倒向了這邊。德安長公主提出，自己的親弟弟趙王凌刻端方賢明，素有君子之稱，更兼關愛老臣，重視孝道，比小皇帝凌肆更適合做這天下之主。趙王一向對鄭石二人無比謙恭，更在半年前廢了自己成婚十余年的王妃，特意娶了鄭家姑娘，鄭基想著想著，也覺得趙王凌刻比凌肆更適合當皇帝。
于是，他就和石康聯合策劃，想出了這么一個主意。一則可以除去礙眼的霍廷昱，二則能讓趙王得以離開封地入京。
只要趙王順利入京，到時候，有他們二人，再加上德安長公主，對付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帝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時，無論是廢黜現在的小皇帝，還是擁立趙王，都不過是手握重權的他們一句話而言。
的確算是個還不錯的主意，可惜，他們并不知道高臺上那位少年帝王并不是個任人宰割的角色。
鄭基說的口干舌燥，也沒見小皇帝怎么出聲，他心里正琢磨著怎么逼小皇帝下旨嚴懲霍廷昱，就聽見小皇帝輕描淡地拋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疑問。
京中快馬到趙地起碼需三日時間，算上來回，那就更長了。鄭基想到這一點，不由額頭直冒冷汗，雙腿一軟，要不是有侍衛扶著，只怕當場就要跪下。
“看來，鄭大人想必是不知道了。”小皇帝眼中露出幾分疑惑，眼神看向紫云殿外的人影，“那霍大將軍知不知道呢？”
殿外有一個高大健壯的人影，正是聽到風聲迅速趕來，候在殿外，卻因聽到鄭基彈劾自己而進退不得的霍廷昱。他本就踟躇著怎么自辯，現在聽到小皇帝的問話，也雙膝一顫，立即跪下：“請陛下恕罪。”
鄭基發現了霍廷昱的存在，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急忙說道：“陛下，霍廷昱未經通報擅自出現在紫微宮殿外，可見居心叵測——”
“無妨，此乃小事。”只見小皇帝毫不在意地打斷他的話，“趙王可以未卜先知京中之事，可見朝中有人私通趙王，只怕禁中也有趙王的人手。”
“霍大將軍。”
“臣在。”
“宮禁之事不可傳于外人。朕準你率領羽林軍徹查宮闈及禁軍上下，一旦發現私通外人者，證據確鑿可就地斬殺。”
小皇帝雖然言語淡漠，但透露出的意思讓鄭基急紅了腦袋。禁軍十六衛皆歸禁軍都督霍廷昱掌握，唯有羽林軍是天子親衛，霍廷昱動不得。小皇帝讓霍廷昱率領羽林軍，這不是明擺著把羽林軍往姓霍的手里送么！
更何況，小皇帝準許霍廷昱未經審訊就可處決嫌疑者，這豈不是讓霍廷昱光明正大排除異己，安插自己心腹的機會嗎？
鄭基不由急了：“陛下——”
“鄭大人無需擔心。”小皇帝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只見少年隨意翻了翻案幾上的奏章，“朕剛剛翻了一下，今日請奏讓趙王入京者，甚多。朕猜測，他們多半是和鄭大人一樣，受了奸人蠱惑，中了旁人的離間之計。但也有可能，他們本就是趙王在朝中的內應。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不問——”
凌肆微微一笑，看向滿頭是汗的鄭基：“鄭大人，這就交給你了。”
“老臣——遵旨。”鄭基顫巍巍跪下，磕頭伏地的瞬間，整張皺紋密布的老臉都是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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