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了落水洞，漫步于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四人踏著死人的骸骨過去，穿行在經幡之下。我把斯威頓對我講述的一切告訴了他們，從穹頂六峰山一直講到了尸鬼的制作，雖然這不是什么動人的故事，但他們還是如癡如醉地側耳傾聽。

興許是花斑虎集團已經把敵人消滅得一干二凈，我們在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敵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尸體與骸骨撒落在巖石上。

我指著地上一具蒼白的尸體說道:“這玩意兒就是尸鬼，象雄人的最愛。”三哥一腳把尸體踹開，豪爽地笑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子彈打上去也是一槍就倒?！?

再往前走，尸體更多了，還有些肉屑與干涸的血跡。毋庸置疑，這些東西都是被撕碎的雇傭兵留下的。

說實話，幾只尸鬼我倒不怕，只要它們敢露面，突擊步槍就會送它們上西天。我唯一害怕的，就是尸林怙主出現。它們要是出現，有組織，有指揮還不怕死的尸鬼就會比任何東西都可怕。

還好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一路上靜得出奇，很快一行人就抵達了雇傭兵之前搭帳篷的地方。

斯威頓的部下撤走了大部分帳篷，只留下一個頂棚和邊墻被扯得破破爛爛的帳篷。我們徑直走進去，發現里面整整齊齊地躺著五具尸體，已經腐爛得不像樣了，膿水流得滿地都是。

尸臭充斥著整個帳篷，在我的記憶中，他們死亡不會超過兩天，即使是在熱帶地區都不會腐敗這么快。

吳鼎強忍著惡心走向前去，仔細檢查著邊上的尸體。他把尸體翻過來翻過去，最終得出了結論:“這些人死于黑油中毒，我在這個林子里生活了這么久，人畜只要接觸了黑油這種東西就會迅速糜爛，而且很快就會蔓延到全身。

在西藏的時候，我們地質隊有個年輕小伙，就是這樣死的。當時是在波密縣附近對冰架進行大地遙測，他不知道從哪里接觸了這種黑油，不到兩個小時就全身糜爛。送到醫院后，所有器官衰竭，皮膚也脫落了，整個人和床單粘在一起，不出一天就死去了?！?

糜爛?想到這里，我脫口而出反問道:“糜爛性毒劑你們聽說過嗎?芥子氣這樣，二氯二乙硫醚，能滲透一般的衣物。黑油能不能滲透衣物?是只刺激粘膜還是接觸皮膚就起作用?”

吳鼎擺了擺頭，長嘆一聲:“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得盡量小心了，前面不知道還會有什么情況?！?

帳篷里除了尸體什么也沒有，看樣子他們帶走了能帶走的一切。離開帳篷再往里走一兩百米就是之前岡瑟爾爆破的地方。地上到處都是碎石與巖礫，偶爾能看到幾具尸體，我們帶著厭惡快速通過了這里。

越往前走，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就越大，地下暗河快到了，我難掩自己的興奮，自發加快了腳步。對于學地質的人來說，這種地下暗河是不輸于金字塔的奇觀。

滄海桑田，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地下暗河的地質變遷再合適不過了。早在人類出現之前，這里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游動著無數未知而又奇異的生物?，F在，這些東西的遺骸很有可能就靜靜沉睡在前面的巖壁之中。

氟石密密麻麻地鑲嵌在頭頂，氟石又叫做螢石，星星點點的暗光勉強為我們照出了一條通路?，F在，我們終于可以關掉夜視儀和手電筒了，順著大自然的指引一路前行。

石灰巖漸漸變得多了起來，我們的手臂都因長時間端槍酸痛不已，不得不把槍背在背上放松下手臂。

這段路程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連壁畫也沒有，空蕩蕩的。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會讓廆人把城市建在地下深處。

一般說來，城市都建造在交通發達，便于耕作之地?；蛘?，也只有交通發達，農業興盛的地方附近才能出現城市，因為城市有著大量的非農業人口，需要許多糧食供應。顯然，尼魯甲肯定不是因為農業的原因而建造的。

據我推測，尼魯甲可能是為了采集礦物建造的。不論是銅還是鐵，對古人來說都是十分寶貴的資源。在廆人的那個時代，青銅器都非常罕見，鐵器更是彌足珍貴。

埃及發掘的帝王陵墓里，用隕鐵制成的小刀甚至用于給法老陪葬。物以稀為貴，對當時的人來說，鐵很有可能比黃金更寶貴。

因為黃金能以游離態存在于自然界中，但鐵大部分狀態下都是以赤鐵礦或者黃鐵礦的形態存在，在掌握冶鐵技術前只有隕鐵能夠被加工使用。

還有一點，古代的城市規模都很小，尼魯甲雖然頂著一個城市的名號，實際上當時居民只有幾千人也是完全可能的。

不久后，我們終于抵達了地下暗河邊。河水翻騰著，打在巖壁上激起滾滾浪花，嘩嘩作響。

吳鼎打開手電筒，往巖頂照去，光照之處全是光禿禿的?！斑@里不是喀斯特溶洞?！焙芸焖妥龀隽伺袛唷Ｎ彝耆馑恼f法，事實上在這種寒冷的地區，喀斯特溶洞也確實不太可能出現。

三哥則沿著河邊搜索，并沒有發現雇傭兵活動的痕跡，甚至連生火的余燼都沒有發現。如此看來，他們要么沒有生火，要么吃的是速食食品，走得非常匆忙。

現下，這條大河就橫亙在我們面前，對面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我拿出紅外觀察儀望向對面，才發現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是幾棟建筑。

“難道這就是尼魯甲?”我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