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新輕輕地,不讓動作發(fā)出一絲聲音,關好門。老板術后入睡越好,對身體恢復就越快,他自然要給老板一個安靜的休息環(huán)境。楊再新滿意地笑笑,一屁股坐在門外臺階,守著。
三年前,他被調到縣**辦跟在一縣之長章童俊身邊做秘書,當時二十五歲,正當年。米的身高,喜愛讀寫,被書本侵染得文質彬彬,一副眼鏡,輪廓分明,靚眼帥氣。三年來的磨練,對秘書一職的基本素質,掌握熟嫻。
坐下,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新信息。每次進病房,都將手機調成靜音,這是必須的。出來看手機,這已經形成一種職業(yè)病,又是自己職責所致。
手機里沒有短信、微信@和留言,楊再新想放空自己的腦子,明早得回縣里去。老板不聲不響來市里做手術,自己回縣里留守,**大院才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
“天邊吹來故鄉(xiāng)的云……”手機唱出鈴聲又振動,楊再新人在空寂狀態(tài),一激靈,忙看手機來電,接聽。
“楊科,出事了,你知道了吧……”電話另一端是張梅蕊,她壓著聲音,仿佛怕有人聽到。
“張姐,怎么回事?”楊再新心里一緊,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雖說老板僅是一個微創(chuàng)小手術,盡快恢復身體,然后回縣里工作,是必須的。膽結石碎石、取石手術在市一院有深厚的技術積累,不考慮手術風險和身體因素,僅僅但離開縣里、離開崗位都不是個事。作為老板身邊人,楊再新深知其中的奧妙。
“你真不知道?”張梅蕊明顯有些不忿,“我以為辦公室那邊會第一時間給你和老板匯報……”
“不要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楊再新也知道,發(fā)生已經事情,處理好才是最當急的事,至于其他,以后再說。
“出車禍了,山冷鄉(xiāng)上平坡村七百米,載客中巴車滾下去了。”張梅蕊說,“事故發(fā)生在一個小時前,但還沒得到具體的傷亡情況。**辦的人最先得知消息,本來應該聯(lián)系你,轉告老板的……”
楊再新不知該怎么說,一股怒火升起,卻又無法和張梅蕊說。縣里出重大車禍等安全事故,最先得到匯報的就該是自家老板,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安全事故的追責是有著明確規(guī)定的,會不會是縣里那些人電話老板,老板手機靜音后沒接到?
隨即楊再新?lián)u搖頭,真是這樣,**辦的人就該給自己打電話。一個小時過去,自己沒接到任何信息,看來這些人真的想玩詭計了。面對這樣情況,自己更該警惕、沉靜,老板同自己說過幾次:每遇大事須靜氣。
深吸一口氣,楊再新說,“張姐,辛苦你立即聯(lián)系山冷鄉(xiāng)那邊,立即組織救人,確保人員得到最大程度的施救。”
冷山鄉(xiāng)上平坡村那處地理位置楊再新熟悉,公路隨山勢走,連續(xù)五個小而短急拐彎。路下面有兩百米以上的斜坡,陡度大,車如果開出公路滾落,估計會滾到山腳下面的田壟。這樣的車禍,說救人只是一種愿望,實情很可能非常慘重。最大可能是整個車毀人亡啊。
心里一急,站起來準備向老板匯報,楊正新沒意識到兩腿已經僵硬,邁步時,重心跟不上指揮,人摔在地上,也顧不上疼不疼。爬起來,到病房外敲門,也不顧及老板是不是在休息中。
進門見老板已經醒來,準備坐起,楊再新忙制止。微創(chuàng)手術雖不怎么傷身體,但修養(yǎng)是必須的。“老板,縣里出車禍了……”一邊看著自家老板的臉色,一邊將得知的情況說出來。
見老板想下病床,楊正新忙說,“老板,你肯定不能出院,今天才手術啊。我立即回縣里去,縣里又不是沒有人……”
章童俊并不聽勸,今天他的情況雖說特殊,但縣里出現(xiàn)重大安全事故,必須要親臨現(xiàn)場去處置好,做好接下來的工作。縣里安全方面的工作,具體是有常務副縣長王成和主抓,但自己是一縣之長,負責全縣的全面工作,危急關頭,也不可能留在病房。
知道沒法阻止,楊再新叫了車,瞞著醫(yī)院方面往縣里趕。從市里回縣城,走高速四十幾分鐘。
上車后,章童俊電話冷山鄉(xiāng)黨委書記何季,問具體情況。何季已經在車禍現(xiàn)場進行搶救,據(jù)他所說,車滾落過程中,在半山腰得幾棵樹掛了一下,減了速,結果比預想的要好得多,也是萬幸。直接死亡人數(shù)是三個,重傷、輕傷的人數(shù)在統(tǒng)計。他們會盡最大努力,確保傷者得到最有效施救。
楊正新在老板身邊,聽著章童俊說電話,心里急切又擔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對老板身體的恢復會有多大影響?也知道老板的性格,是不可能勸住的。
掛了何季這邊的電話,章童俊立即給縣委書記黃子明打電話,“子明書記……”
“童俊縣長,你知道了?今天你手術,原本準備下午來看看你恢復情況,發(fā)生這樣的事,今天可能來不了啦。不過,你安心休養(yǎng)吧,縣里這邊有我、有常務、有涵璋縣長具體處理……”黃子明說。
“我明白,”章童俊說,“子明書記,縣里出這樣的事情,我哪還有心情留在市里?我已經在回縣里的路上。”
“你啊,怎么說你才好。童俊縣長,你這個人啊……也好,回來就回來吧。”黃子明說,“具體情況你知道了吧,我已經向市里匯報了情況,縣里這邊應急辦、**辦、交管所、幾所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救護車都到現(xiàn)場了,你到縣里后,就留在縣里指揮吧。對了,一定要注意身體。”
回縣里路途,楊再新幾次接到張梅蕊電話,告訴車禍現(xiàn)場的進展情況,但始終沒有接到**辦其他人的電話。楊再新不敢透出任何不滿,使得自家老板察覺到縣里的不正常之態(tài)。
其實,這種不正常的表現(xiàn)不是這時候才有,早在去年就開始有這樣的跡象了。因為中央對縣市主要領導任職有了新規(guī)定,黨政一把手都不能在出生地就職。這信息傳達到縣里后,縣里那些人對老板的態(tài)度,悄然間發(fā)生了細微的改變。最遲在明年甚至是今年,老板就會離開。
他們看到這點,似乎有了底氣,私下的小動作就難免。楊再新從一些細微細節(jié)看明白,心里有數(shù),也不可能說出來。今天這極其不正常的現(xiàn)象,估計老板也察覺了。
據(jù)說,下個月省里考評組會到縣里,對縣里黨政一把手進行考評,然后重新調用任職。老板面臨的情況會怎么的,楊再新隱隱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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