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不，是荀氏女郎荀光，低聲無措的喃喃。
“莫要哭泣，在此恐要凍傷。”
朦朧模糊之中，一個女子聲音溫柔的，將她一把拉起來，扶住站穩(wěn)。
荀光眼睫一眨，又落下一串眼淚來。
“我是阿姊。”女子溫柔而耐心，拿出手帕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阿姊。”
荀光帶著哭腔喚了一聲，然后因為受凍，忍不住很失禮的抽了一下鼻子。
荀采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既是妹妹，怎將她許與呂奉先為妾？”荀爽遠(yuǎn)遠(yuǎn)站著，并不上前。
“呂將軍有妻，阿妹卻喜歡，又能如何？”當(dāng)時情況，倒也不必再說，荀柔扶著親爹的胳膊，含笑回答。
“你再補(bǔ)一份嫁妝，不可令呂家輕視我荀家女。”荀爽囑咐道。
“大人放心。”荀柔沖親爹一樂道，“多謝大人。”
將荀光記上家譜，最需要的是父親答應(yīng)，他原以為說服父親很難，卻沒想到父親卻很容易就答應(yīng)下來。
“你既已許諾，又豈能言而無信。”荀爽不悅的輕哼一聲。
“阿妹聰慧非常，性情堅毅不輸男兒，不會令大人失望的。”
“是嗎？……她既識得字，你記得在她嫁妝中，多添一卷《論語》吧，多讀先賢之道，當(dāng)有裨益。”荀爽望著大雪，緩緩道。
“是，我替阿妹謝過父親。”荀柔立即應(yīng)道。
“方才在堂中，你不該言辭那般激烈。”荀爽道。
荀柔目光一閃，低下頭。
“你以為族中子弟都是勢利之徒、枉法之徒、富貴享樂之徒？就算要立族規(guī)，你也該先同大家商議，豈能自作主張？”
庭院中荀氏族人尚未散去，聽見荀爽訓(xùn)斥兒子，便都駐步。
方才祭祀完畢，荀柔卻公然在堂中說，從今之后，只要他還在太尉職上，有秉政之權(quán)，荀氏族中子弟要想出仕、從軍，都必須從斗食之吏、什伍之長做起。
各家田產(chǎn)，以成例，人均二十畝，不可再私下買賣國家公田。
子弟若有犯法，要以同罪最重之刑論處。
這三條，簡直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故無人當(dāng)堂反駁，但恐怕也少不得有人心中不服的。
荀柔低頭不語，若真商議起來，這種規(guī)矩哪能通過？
規(guī)范族人這件事，他當(dāng)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想好了，各條應(yīng)對的是他將來想要在政治上的改革，看上去固然嚴(yán)苛，但其實細(xì)論起來也不算什么。
只要他還有權(quán)利在，荀氏子弟的仕途就不會差，起點雖低，但有功勞一定能升遷的，就這一條，已經(jīng)足以讓寒門子弟紅眼了。
至于田產(chǎn)與犯法重處，更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魇系臈l件遠(yuǎn)遠(yuǎn)好過大多數(shù)人，享受與義務(wù)并行，當(dāng)然該做出表率來。
他不只是說說，他已確實這樣做了。
太尉府中，如賈詡、段煨等人子弟都是以掾吏征辟，荀緝、荀錚等本家小孩全是尋常文書。
“六叔，此事含光已與我商議過，我亦讚同，故而含光才在廟祭之時說出。”荀爽父子正對峙中，一道身影款步走近。
青衣墨氅，姿形瑰偉，翩然如鶴，正是荀柔一輩如今的長兄荀悅，荀仲豫。
也是尚未出仕的荀氏族人中，才華公認(rèn)第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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