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第二次。”李先生唇邊不論說什么都紋絲不動的笑容落成一條直線，說出來的話也隱隱帶著些機械的聲音，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商榷，眼中是毫無機制的冰冷。
商榷止住了即將說出來的話，唇邊那漫不經(jīng)心的笑變得越來越冷，他盯著李先生，屋內(nèi)的溫度驟然下降至冰點，然后漸漸的，他又重新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做了一個手指拉鏈的動作，然后不再說話了。
嘖，都被逼的具象化了，好像有點碰到核心了呢。
白嶼清走進妞妞的房間就看見小姑娘背對著他坐在書桌前畫著什么東西，他環(huán)顧四周，就是一個正常的小姑娘的房間，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也沒什么違和的地方，當然，本身就充滿違和感的小姑娘除外。
“妞妞，該吃飯了。”白嶼清站在門口沒有貿(mào)然往里走，只是這樣喊著。
妞妞耳朵動了動，轉(zhuǎn)過了頭，“白哥哥。”
白嶼清看見她的一瞬間只有一個念頭，果然如此。妞妞身上發(fā)生了與李先生同樣的變化，大概是因為小孩子眼睛本來就比較大，所以瞳仁變小也更加看得分明，他們好像都在朝著未知的方向異變著。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然后把它畫了出來。”妞妞手中拿著一張紙，她低頭看了一眼，像是有些苦惱，然后抬起頭再次看向白嶼清，“白哥哥，我有點看不太懂這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過來幫我看看呀。”
白嶼清視線落在她拿著的畫紙上，然后道：“好啊。”
妞妞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興奮道：“那白哥哥快過來看！”
白嶼清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暗自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可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他平安地走到了妞妞身邊。
妞妞把畫紙鋪在了桌面上，指著畫說：“我昨天晚上夢見我身體里有一個人，她拼命想鉆出來，可是找不到出來的路，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變成了在我身體里的那個人。”
白嶼清看著那張畫，上面用馬克筆畫了兩個梳辮子的小女孩，一個是黑色的一個是紅色的，紅色的小女孩填在黑色的小女孩身體里，像是套娃一般，在兩個小女孩的周圍還畫了一些建筑物，但是這些建筑物有兩層，一層是黑色的，在內(nèi)層，一層是紅色的，包裹在黑色的建筑外。
“妞妞，為什么小女孩紅色在黑色里邊，建筑卻反了過來？”
妞妞張嘴咬了咬筆頭，有些苦惱道：“因為我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啊，我是黑色小女孩的時候只能看見黑色的建筑，我是紅色小女孩的時候卻能看見黑色建筑外還有一層建筑，就好像……”
白嶼清問道：“好像什么？”
妞妞道：“就好像妞妞是妞妞，但妞妞又不是妞妞。”
白嶼清瞳孔微微一縮，妞妞是妞妞，但又不是妞妞。
商榷說他被困在這棟樓里不允許離開，可是最開始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商榷就說過要不要去接他回家，他是可以出去的，這也是白嶼清為什么一開始就沒有相信商榷在天臺上那套說法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句存在著明顯漏洞的話，更因為，一個已經(jīng)被清洗了記憶的人怎么會被限制在一個地方不能出去，更何況他的身份是配合醫(yī)生讓他發(fā)瘋的重要人物。
這個島上的所有人都是觀察他的研究人員，可是白嶼清清楚的記得，自他從天海大廈出來所見到的所有人所有景象，除了他蓄意在公路上驗證幻覺的那一次，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重復(fù)的，也就是說，除非這個組織擁有無法想象的人員配置，否則絕對撐不起一個這樣龐大的實驗基地，即便是復(fù)刻城市的冰山一角，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是一個不可估量的數(shù)字。
更何況據(jù)他所見，這并不僅僅是冰山一角那樣簡單，因為他站在天臺上的時候，看到的連綿萬里之后才隱約見到大海的邊線，那擁有這樣雄厚的實力的研究所，怎么會因為一個人繼承了一筆天價遺產(chǎn)就動了心思呢，即便動了心思，那試驗品也絕對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
小女孩身體內(nèi)住著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建筑之外還有建筑，他是他，也不是他，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外殼是障眼法，內(nèi)里才是可以到達外界的真實。
他的記憶有問題。
這個世界，也有問題。
如果當局者迷，那就跳出來看看，將所有線索真的假的全部聚集到一起剝繭抽絲之后，還剩下什么。
還有商榷，他是故意說出存在那樣多漏洞的話還是根本無所謂他說了什么，因為這些話被不被識破與否，都不影響他最終想要的結(jié)果，甚至有的時候謊言比真話還更容易達成某種條件，他在這其中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或者說，他的哪句實話或者謊言在不經(jīng)意間引導(dǎo)著他。
“白哥哥，我們出去吃飯吧，要不爸爸該等著急了。”
妞妞突然拉住了白嶼清的手跳下了凳子，桌上的畫也不管了，拉著他就要往外走，似乎只是讓他看看，或者把什么話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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