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現在確實很難受,他難受,倒不是因為孩子不是他的。
恰恰相反,他難受,是因為那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
他想起在四方泉水里,看到清微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
最顯眼的,就是腰腹處、被清微手握傾城,反手剖出來的那道。
當時他還在疑惑,清微到底是遇到什么情況,才會用傾城將自己肚子剖開,握著劍的手穩得很,傷口絲毫不平都沒有。
現在他終于知道了,當時清微為何會想剖開自己的肚子。
他不得不這么做,因為在肚子里面有個跟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如果他握劍的手有那么一絲不穩,孩子就可能被傾城所傷,所以哪怕他已經遍體鱗傷,他也得穩住自己的手。
慕清握緊拳頭,脖頸間青筋直蹦,恨不得當時清微的那一劍,是落到他身上的。
刺進血肉、割破肚皮也好,穿透身體、扎進心臟也罷,他寧愿那些疼痛,由他來親身經歷。
將離跟云云說完話,洛清微便拉著云云,準備出縹緲靜齋下山去。
剛踏出一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握著他手腕的手掌力氣有些大,讓他不能繼續往前走。
不得已回過頭去,便對上一雙發紅的眼睛。
慕清直愣愣的看著他,臉色難看至極,慘白如紙,雙眼卻被痛苦情緒逼得通紅。
喉嚨困難的滑動著,聲音嘶啞難聽,“疼么。”
洛清微略微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
已經不疼了,那當時,必定是疼的,很疼很疼。
慕清咬緊了牙齒,有千萬萬語想說出口,偏偏都被梗在喉嚨里。
唯獨就剩下一句嘶啞暗沉的,“對不起。”
若不是他將清微帶回太一仙宗,若不是他對清微的疏忽,若不是他非得在十年前,將清薇從封印里救回來。
清微就不會被欺負,不會被逼著離開太一,不會在前往蓬萊的路上遇險。
就不會有后面這一切,那些傷,那些疼痛,本身是不該有,不該落到清微身上的。
洛清微搖搖頭,“不全是你的錯,這是我自己選的。”
當初柳姑娘給過他選擇,問他孩子要不要留,是他自己選擇要留的。
他從小就沒有親人,所以渴望有個孩子,不管他師尊承不承認,孩子他都是要留的。
決定留下孩子的時候,后來的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他原計劃是前往蓬萊修行,順利生下云云后,自己撫養,沒想到會在蓬萊遇襲,沒想到遇襲后會出現在無妄海。
更沒想到,他會穿過整片無妄海,流落到北境去。
是各種陰差陽錯,巧合累計到一處,才會形成現在這種局面。
他自己的選擇,所造成的后果,他自己能承擔得起,不會因這些事情,去怨恨誰。
看著慕清,神色平靜,“已經不疼了,真的,你不用自責。”
慕清紅著眼眶,定定的看著他,心中苦澀難。
不僅是自責,更多的,是心疼啊。
他們剛出飄渺靜齋的山門,便看到換了一套更花花綠綠法袍的水千航,站在大門口等著他們。
見他們出來,水千航抖著他五顏六色的法袍,徑直走到洛清微跟前,抓著他手腕順著經脈輸了一道靈氣進去。
探查到他體內靈氣運行順暢,眼里的擔憂才稍微散了些。
低聲詢問道,“你的靈根重塑成功了吧,還是天品冰靈根?”
洛清微點點頭,“對的,讓你擔心了。”
被用來替代靈根的傾城長劍,本身便是冰系屬性,跟他本身相當契合。
且品級是天品上階,不比他自身的靈根差,以后他重修必定事半功倍。
聽到他的回答,水千航終于放下心來。
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功了就好,我是從來都想贏你,可不是靠你靈根毀了這種方式贏你,勝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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