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特臉上的笑意突然間凝固了，像是一張變成蠟像的臉，愣在臺上。

很快，他又醒悟過來，眼神怨毒的看向斯諾電氣的方向。即便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最可能的對手就在不遠處。

同樣是冰箱的生產商。

都研發了各自的恒溫控制系統。

擁有一個完整的成熟技術。

唯獨不同的是，杜蘭特帶著弗雷基爾冰箱，馳騁商界，隱隱有再一個制造業奇跡出現，而王學謙呢？他控股的斯諾電氣旗下的雪花冰箱，遭受了意想不到，卻又在意料之中的冷遇。

不用再費心猜想了，王學謙沒打算放過他。

杜蘭特鄙夷的看了一眼尤金，干癟銷售的身材，就像是被少婦榨干了身體最后一點元氣的鬼樣子，這讓杜蘭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屈辱。如果是王學謙在臺上指責他的話，或許他可以感到驚詫，異樣，甚至無法理解。但絕對不是屈辱。

因為不管杜蘭特自己是否承認，王學謙身份絕對不比他差。

甚至在美國，很多眼高于頂的大人物會把王學謙當成貴賓，而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人物。

這就是差距，杜蘭特不得不承認的差距。

但是，尤金？

他還沒有這個資格，杜蘭特不屑的看著尤金，厭惡的皺起眉頭，像是看到了一只路邊的死狗一樣破壞心情，反倒是尤金激動的渾身戰栗，過電一般的爬上了展臺，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是代表了正義，代表了正義……”

尤金瘦小的身軀里，裝不下太大的理想，但這不妨礙他此時此刻的天神附體般的感覺良好。已經被緊張弄得頭暈目眩的尤金，還以為自己化身成為西塞羅在元老院前的廣場上，雄厚的聲音響徹天地，控訴一切殘暴的統治和血腥的政治，而作為三巨頭之一的馬克-安東尼卻被正義的聲音嚇的抱頭鼠竄。

不過，要是能夠做馬克-安東尼的話，就更妙了，因為這個愷撒的手下敗將的情人是埃及艷后。

尤金干癟溝壑縱橫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殷紅，鼠目中精光閃速，尖銳的下巴拉扯著，自我感覺良好的手指杜蘭特道：“我代表正義懲罰……”

“該死的，竟然在這么關鍵的時候走神了?！?

尤金撥弄了一下腦袋，有種氣急敗壞的樣子，這才讓他恢復了一個律師該有的謹慎和縝密，心里卻一個勁的暗罵：“都怪阿貝爾一世，能夠將一個國王踩到腳下的機會，確實不太多?！?

面對名利，什么祖國，國王，就讓他們見鬼去吧？

尤金宛如一支射出去的鳴鏑響箭，脆響了戰斗的號角。精神在瞬間似乎有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狀態，仿佛換了一個人，除了依舊讓人不惜的表情之外，隱隱有種藏鋒斂銳的陰霾。

杜蘭特突然腦袋一懵，就像是有人用木槌在他額頭用力的來了一下子，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有種措手不及的慌亂，但也僅僅是一剎那的猶豫之后，他突然反應了過來。

“怎么，杜蘭特先生，汽車天才？……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說道的嗎？”尤金小人得志的圍著杜蘭特轉悠了一圈，他很不爽，杜蘭特都已經六十了，臉上沒有一點老態，尤其是挺拔的后背，看著就讓人有種精神過人的樣子。身上的氣度像是一個威嚴的法官，不怒而威。反倒是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跟路邊搽皮鞋的失業者沒有兩樣。

杜蘭特氣得胡須不停的抖動，右手插在褲兜里，握緊額拳頭，已經把手指捏的煞白。

但是在商場沉浮30年，杜蘭特處理危機的手段，可不是旁人能夠企及的。

僅僅是一個眼神，杜蘭特看向了站在一邊的阿貝爾一世，后者警覺到，這是展會安保上的一次巨大失誤，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對身邊的警衛用眼神示意。

兩個高的皇室敬畏，一晃身，就一左一右的夾住了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