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卻帶著濕熱的水汽,還有六月的太陽悶熱,就像是永遠也洗不干凈似的,黏糊糊的汗水,如同一層把人束縛住的薄膜,讓人無法自如;這是一個催眠的時令,把人的頭腦弄得昏昏沉沉的,嗜睡難醒。
郵輪在江面上,緩緩的被拖船拉拽,逐漸靠近碼頭,卻突然停了下來。
和西方的港口不同,工業(yè)化已經將那些小舢板拋到了時間的歷史軌跡上,作為標本,而不是擁有生命力的活物。
但在浦江之上,古老的單桅帆船,濕重的桐油帆布,還有船老大賣力的喊叫聲,讓王學謙的思維從工業(yè)化的世界里,徹底走了出來,高大的煙囪,巨大的鐵制船,這一切都是假象。
民國,東方的神龍之國,還是一個古老的,還未走出農耕文明的國家。
“船怎么停下來了?”
正在王學謙思緒萬千,眺望著江面上,小船如同一片片,漂浮在水面的樹葉一般,回蕩的時候,周圍有人喊了一句。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感覺到船已經停了下來。
“碼頭上出現了一次事故,兩艘船相撞了,應該是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
“周圍的人怎么如此冷漠,為什么不派人去救人?”
“你沒有看到,那是英國人的船嗎?”
“外國人,怎么可能去救一個碼頭上搬運的苦力,弄臟了洋大人的船怎么辦?”
正當此時,皮維已經從船長室內走了出來,從望眼鏡里,他看到了兩艘大船插過,稍微碰撞了一下,把用小船在輪上邊上接運物資的小船撞翻了,四五個搬運的工人被撞入了江中。
得到消息的駁船,立刻將國王號郵輪停在了江中,不在前行。
等待處理完事故,再靠岸。
“先生,港口出了事故,估計要等一些時間才能上岸。要不要去船艙里坐一會兒,估計短不了?!卑凑占~約港口的規(guī)矩,沒有水警出現,港口的事故是不給解決的,肯定需要耽擱不少的時間。
王學謙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英國人竟然如此囂張,在別人的國度,竟然如同無人之境,那艘肇事的軍艦上,一群水兵正擠在甲板上,樂呵呵的看著在水中掙扎的苦力。
這一刻,他心中的火,騰的一下子,徹底的燃燒了起來。
“你好像跟這艘船的船長關系心不錯?”
王學謙瞇起眼睛,雖然他不是一個悲天憫地的人,但是看到同胞在水中生死難料,而一群英國佬卻毫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還能笑出來,看著生命在眼前消失。
在和王學謙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皮維也放開了剛開始的那種拘謹,點頭承認道:“船長是一位剛剛退役的海軍少校,這輩子就喜歡藍天和海洋,戰(zhàn)爭結束后,他被迫離開了他指揮的那艘被封存的驅逐艦??墒沁@輩子都離不開船的姓格,應聘了郵輪公司,擔任了船長。不過他也是‘黑水計劃’的受益者,所以,我跟他以前在紐約就認識?!?
橫在江中的英[***]艦似乎在故意阻攔營救的小船,王學謙陰沉著臉:“跟船長去交涉,讓他放出救生艇,營救落水人員。”
“這個?”皮維也為英國人的做法不齒,但是船長史蒂夫并不是第一次來上海了,他知道英國人的蠻橫。
就給皮維為難解釋說:這里是英法租借的交界處,美國人說的話不管用。對于王學謙的命令,皮維無異于違抗,但也有些無奈:
“先生,這里是英國租借,如果船長……”
“我不需要理由,只看結果?!蓖鯇W謙平曰里的好脾氣,并不是說他的姓格非常好,別人欺負上來,都能忍的人??吹竭@種場景,泥人也會有三分土腥味。更不要說是他了?
不容置疑的語氣,強硬的態(tài)度,讓皮維明白,他再多嘴,倒霉的就是他了。
小跑著上了船長室,皮維立刻跟船長交涉了起來。
立刻,船員被趕出了房間,在室外,就聽到船長為難的大聲的喊著,但是皮維的態(tài)度更加的強硬,突然,爭吵聲沒有了,反而是安靜的沉默。船長臉色不愉的打開艙門,對二副喊道:“放救生艇,馬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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